姑,為了治好病,別的任何代價寧缺都願意承受,聽著這話他頓時心安,毫不猶豫說道:“大師請。”
請何事?自然不是請坐請上坐,而是請歧山大師開始傳授桑桑佛法。
雖然說書院後山裡也有很多佛經,但寧缺明白,既然老師讓自己帶著桑桑來爛柯寺,那麼必然只有歧山大師才能做桑桑的老師。
桑桑和他極有默契,聽著這話,便跪在蒲團上,向著歧山大師拜了下去。
歧山大師開懷大笑道:“老病將死之年,居然還有機會收這樣一個了不起的徒兒……佛家戒嗔痴貪,但想著說不定我的名字還能因為這徒兒而記載在佛經之上,流傳千世,我這顆早已不為外物所擾的禪心,竟然都有些激動。”
寧缺心情極好,說道:“觀海被搶了關門弟子的位置,或者更激動惱火。”
歧山大師笑著說道:“真不知道夫子怎麼收了你這般頑皮的一個學生。”
寧缺笑道:“老師經常被我氣的亂吹鬍子,也拿我沒輒。”
笑聲漸斂,洞廬復靜。
歧山大師看著桑桑,說道:“無數年前,大禪師優婆崛,上承佛祖智慧,自創不淨觀,又得繫念之法,便是今日佛宗所說禪法裡的方便法門。”
大師又道:“那繫念之方便法門,行來殊為簡單,你若起噁心,便拿一黑色石子放在身前,若生善念,便放白色石子在身前,漸漸修行,直至白色石子與黑色棋子的數量相等,直至心轉純淨,黑石漸盡,身前只餘白石。”
桑桑說道:“願得大師傳授。”
歧山大師笑著搖頭說道:“所謂黑白便是棋枰之事,所謂法門便是弈棋之事,我瓦山多修黑白之道,你卻連破三局,足見果如光明神座所言,你心本就致為純淨透明,那又何必再修?你要修的卻是怎樣把黑石變成白石。”
桑桑有些不解,問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麼變?”
歧山大師取出一枚黑色的棋子,擱在先前那串虎桃木手鍊中。
然後他看著桑桑說道:“你想它白,它便能白。”
桑桑看著那枚黑棋子,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棋甕裡的黑棋有很多枚,看上去都極為相似,幾乎一模一樣。
但她能夠看出棋子之間哪怕再細微的差別。
她記起,這枚黑色棋子正是下午自己在棋盤上落下的的那顆。
(第三章送上,兩千字,下章四千,因為領導喊吃飯,今天晚飯還木有吃,第四章會稍微晚些。)【未完待續】
第七十九章 懸空寺的因果
桑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變白。
不是把黑棋變成白棋,而是把自己變白。
看著那枚黑棋,她想著歧山大師的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心想如果真能做到想白就白,也不用陳錦記的脂粉,那真是太好了,而且很方便,難怪大師剛才說佛門把這個叫方便法門。
歧山大師微怔,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發笑,難道自己講的方便法門哪裡有錯漏,被這個小姑娘發現了?
世上唯一能夠猜到桑桑此時發笑真實原因的人,只有寧缺,看著桑桑有些微羞的笑容,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幽暗微寒的洞廬內,洋溢著輕鬆的笑意,然後漸漸回覆平靜,歧山大師講解佛法的聲音,不時響起,中間偶爾穿插著桑桑的疑問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今夜的講解暫告一段落,歧山大師望向寧缺,說道:“治病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洞廬裡潮溼陰寒,不適宜養病,你帶著她下山去寺裡休息,睡前如果有時間,不妨讓她想想今天的事情。”
寧缺說道:“上山下山多有不便,我們不如便歇在這裡。”
歧山大師說道:“夜時我也會下山,明日清晨便在寺裡相見。”
寧缺微驚,心想世人皆知,歧山大師隱居瓦山已有數十年,即便是盂蘭節會都不參加,為何今夜卻說自己要離開隱居之處下山?
歧山大師說道:“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出廬,總得去寺裡看看才能安心。”
說完這句話,大師自蒲團前的地面上拾起那枚黑子,放進桑桑的手心。
聽著大師的話,寧缺隱約猜到了一些事情,震驚之餘感激之情愈發強烈,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鄭重下拜行禮,然後起身扶著桑桑向洞外走去。
走到洞口處,他對歧山大師說道:“您可一定得來啊。”
歧山大師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