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說道:“我也是軍人。”
將軍緩緩搖了搖頭,說道:“你曾經是軍人,甚至是名相當優秀的軍人,但遺憾的是,你是軍人的時候並不是修行者。”
“這有什麼區別?”寧缺問道。
將軍微微眯眼,看著他聲音微沉說道:“你若在渭城時便能修行,我一定會好好培養你,讓你成為一名了不起的武道修行者,如此你便能真正看明白戰場是怎麼回事,於是便不會發生以後的那些故事。”
寧缺沉默片刻後說道:“不明白將軍所指何意。”
“我看過你所有的檔案。”
將軍的聲音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只是一味冷漠平靜,“你確實是個不錯的軍人,但你沒有經歷過真正的戰鬥,有修行者的戰鬥。”
寧缺再次沉默,他很小的時候便在渭城從軍,但大唐勢盛,即便是草原上的金帳王庭騎兵也不敢稍有挑釁,真正的戰事確實沒有怎麼經歷過,數年邊塞軍旅生涯,他確實沒有見識過修行者在戰場上的表現。
將軍說道:“世人都以為修行者很強大,但他們卻不知道,在真正的戰場上,面對著滔滔鐵騎之時,修行者同樣弱小不堪。”
寧缺想著二師兄這等強者,無法同意這等說法。
將軍似乎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事情,冷冷說道:“即便是知命境的強者,面對著漫天的弩箭和數千重騎的衝鋒,依然只有死路一條,這在戰爭史上已經被無數次證明,你可知道原因是什麼?”
寧缺搖了搖頭。
將軍說道:“因為修行者的身體太脆弱。除非能夠跨過那道門檻破了五境,晉入無距境界,可以無視漫天箭雨,或者晉入天啟境界,領悟昊天賜於的無上神威,無視任何衝擊,不然單獨的修行者,永遠不可能是軍隊的對手。”
“如將軍或夏侯大將軍這等武道巔峰強者呢?”寧缺問道。
許世將軍說道:“武道修行者以念力召天地元氣粹練肉身力量,戰鬥時以念力凝天地元氣於體表,然而只要是人,識海便有邊緣,念力終有枯竭之時,一個人殺不死一百個人殺不死,我用一萬個人去殺,總能把他殺死,要記住,如果武道巔峰強者便能無敵,帝國何必還養那麼多鐵騎?”
寧缺右手扶上案桌,看著將軍深陷的眼眸說道:“一名修行者能夠換一萬名普通士卒,難道說這樣還不叫強大?”
將軍面無表情看著他說道:“一萬個普通人裡面,也出不了一名修行者,似這等萬人敵的大修行者,整個世間也找不出來幾個,以一萬普通士卒,換這樣一個修行者的死亡,在戰爭中是很划算的事情。”
寧缺第三次沉默。
他轉身望向園中那些直挺挺的楊樹,看著那些隨意堆著的石頭,不得不承認這位帝**方第一人的看法正確而且犀利,根本無法駁倒。
他很清楚許世將軍與自己這番談話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他不甘心就這般被說服,他微微皺眉,說道:“但將軍您還有夏侯將軍,也都是修行者。”
談話進行到此時,又繞回到了最初。
“武道修行艱難而且笨拙,非數十年之苦功,根本見不到任何成效,絕大多數人練至有些蠻力,有些肌肉便半途而廢,變成劍師念師的侍從,所以對修行宗派而言,武道修行近乎雞肋一般。”
將軍說道:“只有在軍旅之中,武道修行者才有機會透過血戰而成長起來,想要修行到巔峰,不知道要殺多少人,被受多少次傷。”
寧缺問道:“這與將軍要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我想說的就是,武道修行者都在軍中,就如最開始我告訴你那般,無論在世人眼中,還是他們自己看來,他們首先是嚴守紀律的軍人,隨後才是所謂修行者,他們夏不撐傘,冬不衣裘,私慾較少。”
“我明白了。”
寧缺看著盤中水煮青菜剩下的殘汁,說道:“但我不明白將軍與我說這些話,究竟是要告訴我什麼。”
將軍面無表情看著他說道:“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是,你很弱小,就算你境界提升的再快,但在我眼中,在我大唐軍方眼前,依然很弱小,我一聲令下,重甲玄騎便可以直接衝死你,你只有十三根箭,像對柳亦青那樣的刀,你又能揮出多少記?所以你不要妄自尊大,你要懂得敬畏唐律。”
寧缺抬起頭來,看著將軍蒼老的臉頰,說道:“我一向奉公守法。”
將軍冷漠說道:“我說過,我查過你所有的檔案與資料,既然是所有,自然不限於渭城的記載,梳碧湖畔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