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皮沒有什麼棋逢對手的感覺,也沒有生出高處不勝寒的驕傲感,他痴痴愕愕指著棋盤上才落下的那枚黑子,看著對面的桑桑不解問道:“怎麼能下這裡?”
桑桑睜著眼睛看著他,不解問道:“為什麼不能下這裡?”
陳皮皮很仔細地給她講解了如此下法的問題,然後非常不解地問道:“你是一個很聰明的人,而且記憶力又如此恐怖,那麼在瞭解規則之後,只需要稍微動一動腦筋,便能知道問題所在,那你為什麼不肯多想一下呢?”
桑桑認真回答道:“想事情很辛苦的,我一般都不怎麼想。”
陳皮皮傻眼,粗圓手指間拈著那枚棋子硬是放不下去。
便在這時,老筆齋門口傳來一道聲音:“在下棋啊。”
桑桑看著門口驚訝說道:“這麼早就回來了?”
老人邁過門檻走了進來,點了點頭,從腰間摸出碎銀子遞了過去:“沒喝茶。”
桑桑起身讓開座位,示意老人替自己,說道:“我去看看臘肉,吳嬸說剛開始薰的時候,新鮮肉肥容易滴油,得當心松枝燃起來,你來替我下,過會給你茶喝。”
老人嗯了一聲,走到椅上坐下,抬頭看著陳皮皮,說道:“該誰走?”
陳皮皮看著眼前的這張蒼老容顏,看著對方純淨的眼眸,看著眼眸裡氤氳著的聖潔光輝,想著世間這些天讓長安城警懼不安的那件事情,這次真的傻眼了,拈著黑色棋子的手指微微顫抖,不知道應該是落到棋盤上,還是放回棋甕裡。
老人低頭看著棋盤上的局勢,繼續問道:“該誰走。”
陳皮皮老實說道:“該我走。”
說完這句話,他站起身來便準備走出老筆齋。
老人抬起頭來,看著他疑惑說道:“我是說該誰走棋。”
陳皮皮看著他看了很長時間,然後緩緩重新坐回椅中。
他手指間拈著的那枚黑子輕輕落下。
老人把手伸進棋甕,摸出一枚白子,半晌沒有落下,似乎在思索該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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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來相見
桑桑不會下棋,開枰落子那——個糟糕。無論老人如何思索應對,終究是扳不回局面,隨著棋子紛紛落下,黑棋的局勢明顯大優,眼看著便要中盤獲勝,然而陳皮皮的臉上卻沒有什麼驕傲情緒,神情異常凝重認真,鬢角甚至不知因何汗如漿出,再順著圓圓的臉腮不停向下淌落。
與之相反,老人的神情恬靜而放鬆,一邊喝著桑桑剛端過來的茶,一面隨意無心地落著子,感慨說道:“這十四年未曾摸過棋子,著實生疏了。”
聽著十四年三字,陳皮皮擦了擦臉上的汗,神情雖然沒有表現出什麼異常,心裡面卻在呻吟狂叫:“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老人抬頭看著他微笑說道:“先前讓你走棋,你為什麼要走人?”
陳皮皮恭敬說道:“因為您比我強,我下不贏您,所以乾脆走人。”
老人看著他臉上淌下的汗水,笑著問道:“你在怕什麼?”
陳皮皮很老實地回答道:“我怕您。”
老人搖了搖頭,嘆息說道:“我侍奉昊天一生,可不是想讓別人怕我。”
陳皮皮沉默片刻後說道:“初衷和結果往往無法對應。”
老人看著他,忽然開口說道:“你姓陳?”
陳皮皮回答道:“是的,我叫陳皮皮。”
老人點了點頭,說道:“你也知道,我剛出來沒多長時間,不過在裡面的時候就聽說你從觀裡跑了出來,現在拜在夫子門下?”
陳皮皮眼睛盯著棋盤上的棋子,說道:“是。”
老人笑了笑說道:“那你還怕我什麼?事實上就算你不是夫子的親傳弟子,看著觀裡的份上,難道我還會難為你?桃山離觀可不遠。
陳皮皮再次抬起手臂,抹了抹臉上淌下的汗水,強行壓抑住心頭的緊張,在棋盤上落下一枚黑子,沉默不語。
老人低下頭看著他落下的黑子,輕輕搖頭,說道:“都說世事如棋,在我看來如的不是棋子而是棋路,無論看著多遠的兩道線,總有交會之時。”
陳皮皮苦澀笑道:“我倒寧肯是棋子,黑白總不會相觸。”
老人說道:“說起來也真是很巧,昨天剛遇著一個來自寺裡的僧人。”
陳皮皮微感詫異,問道:“懸空寺居然也有人在長安?後來呢?”
老人說道:“他瞎了,估計神智也要過些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