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他忍不住在心中黯然嘆息了一聲。
中年男子平靜看著湖對岸的遠處,再次想起自己逝去的老師。
這些年來,出身明宗的他為了保住自己,更為了保住隱藏在長安皇宮裡的妹妹,在帝國和西陵神殿之間掙扎求存萬般辛苦實不堪言:
而當年他的老師周遊於天下諸方勢力之間,卻像是魚兒遊於湖水之中,愜意無比甚至散發著滿足的幸福感這究竟是怎樣做到的?
粗糙的手指緩緩撫摩石臺,獸皮在風中輕輕顫動站在萬丈深淵之前,看著眼前那些縱橫相貫的巨大石粱,唐回憶著老師當年敘述中的聖地模樣,與眼前這片因為宏偉愈發顯得荒涼的世界相對應,久久沉默不語:他緩步走到崖醚,看著黑暗的無盡深淵,默然想著昊天道門能領袖中原千年,自然有其道理,不可輕視,尤其是那座知守觀的道人想必真的有抵天之能,對方如此重視此事,想必天書真的留在山門中,只是為何一直沒有找到?
他看著腳下不遠處那座堆滿白骨的殿宇,忽然開口說道:“按照老師的說法,軻先生當年單劃闖聖地,並沒有把山門裡所有人都殺死,事先便有兩個流派的弟子提前撤離南下,老師飄然離開之前,確認有很多弟子也已經撤走,除了那些戰死的前輩,這些白骨裡有很多人是自殺殉教,然後山門被封。”
唐小棠睜著明亮的眼睛,看著石粱下那座殿宇,先前已經路過那裡,卻沒有什麼發現,好奇問道:“那幾個傢伙究竟跑哪兒去了?”
一陣風自石粱上掠過,颳起極碎的石礫和衣衫,唐在風中感應著山門裡的天地氣息,沉默片竟後平靜說道:“感受不到,應該已經走了:”
說完這句話兄妹二人向山門深處走去,唐那雙像鐵樹濃花般的眉毛緩緩蹙了起來,當年的那些事情他有很多沒有看透徹,這一次尋找天書也有很多事情無法看透,比如此時明明確認那些人已經離開山門,為何他心中卻還是有些隱隱不安?
數十年前,軻浩然親手佈下的樊籠,直接把這個房間變成與世隔絕的世界,只要不親自踏入,便能發現這個世界的存在,可如果你真的走進這個世界,卻再也無法走出去,因為這個世界是他親自送給蓮生的地獄:
“嘎嘎……嗚嗚……你居然學會了浩然劃!”
房間中央森然白骨山上,蓮生大師看著寧缺,咧開無牙的嘴像孩子般笑了起來,緊接著唇角一癟像孩子般哭了起來,笑聲與哭聲混在一處格外沙啞難聞。
寧缺握著朴刀,看著他回答道:“是的:”
老僧目光寒若鬼火,盯著他的臉幽幽問道:“這不可能發生!”
寧缺說道:“就這樣發生了了……”
老僧的下一句話來的極快,雷霆一般喝道:“那你豈不是入了魔!”
寧缺的臉上依然沒有什麼情緒平靜回答道:“是的。”
老僧凜然問道:“你不恐懼?”
寧缺應道:“死亡面前,我不恐懼別的任何事情。”
老僧嘲諷說道:“可你還是入了魔。”
寧缺皺眉說道:“所以?”
老僧厲聲尖嘯道:“入魔的人都必須死!”
寧缺說道:“可你還活著。”
老僧緩緩搖頭,微嘲說道:“這是兩和完全不同的選擇。其實我大明宗不過是藏在黑夜裡躲過昊天神輝的長青苔的石頭,雖然號稱不敬昊天,但實際上卻是格外畏懼昊天的存在,所以昊天可以允許我們的存在,哪怕是作為光明的對照。而當你拿起那個人留下的這把劃,你便會因此而失去所有的敬畏……甚至對昊天的懼怕……這才是真正的魔道,昊天不會允許你們這樣的人存在。”
寧缺沉默片煎……然後回答道:“只要活著,總比死了好。”
老僧怔住了,然後癲狂地大笑起來,濁淚從蒼老枯萎的眼角緩慢淌落,他用枯瘦的手指顫我指著寧缺的臉,艱難地壓抑住笑的**,喘息怨毒說道:“軻瘋子入魔而死,而你又要走上他的老路,我真不知道書院是不是被上蒼詛咒的地方,你們會一個接著一個被昊天所毀滅,這大概就是你們的命運。”
他盯著寧缺的眼睛,喘息著說道:“你必須足夠強大才能堅定地走在這條道路上,而你強大的速度越快,死的便越快,你不要奢望能夠逃脫這和宿命。”
老僧幽幽問道:“蒼天可曾饒過誰?”
寧缺沉默,雙手緩緩握緊刀柄,似乎準備向冥冥中的宿命砍上一刀:
然後昏暗寂靜的房間裡響起他的回答。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