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抬頭看天,卻看不到,只看到了冰冷的石牆和黑夜的色彩。
對於修行者而言,這是最艱難的決定。
對昊天的敬畏,會讓他們根本不敢觸碰那個黑夜的世界。
即便是對昊天沒有絲毫敬畏之心的修行者,基於生死間大恐怖的大考慮,也會十分掙扎,大概會苦思冥想半生白頭,也得不出最後的結論。
似乎思考掙扎了整整一生那麼長。
事實上只思考了三十粒蔥花從小手心裡落在煎蛋面上的時間那麼短:
他要活下去。
他要和某人一起活下去工
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與之相比,昊天只是一坨屎。
狗屎。
寧缺舉起朴刀直至與雙眉平齊。
此生最後一次拜天。
然後落刀。
刀鋒落在石牆上。
落在小師叔當年留下的劃痕上。
腕轉刀鋒動,依著兩道劃痕,向左一撇,再向右一捺。
刀鋒之下磋火紛舞而起,彷彿星星離開夜穹。
隨著這介,簡單的動作,那道正在沉默等待的劍意驟然而起。
無數柄小刻凝在一道,自氣海而下,劈開雪山。
就在這一瞬間,寧缺知道自己進入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識海里念力猶在,卻不再彈琴付諸天地聽,而是在身體內創了一個美麗的新天地,那介,天地裡有樹有湖有山有海,只待生命在這裡繁衍豐美。
雪山氣海之間多了一條通道,那條通道似乎一直存在,只是被堵塞遮掩,無法看到,此時卻終於展現了真容,磅礴劍意化為某和實質般的氣息從那條通道里呼嘯而過,浩浩湯湯,橫無際涯,直衝天穹,好不快哉。
是為浩然氣。
細微的氣流噴吐聲響起,塵埃挾著雜屑從寧缺身體上噴濺而出。
他的眼眸裡一片晶瑩,然後緩緩斂為尋常。
第二卷凜冬之湖 第八十八章 入魔(十三)
。呼蘭海畔,寒雪覆黃草,湖面漸漸冰凝,草原男子正在抓緊最後的時間撈魚了
帶著氈帽的中年男子看著湖上的畫面,沉默不語,線條方硬的臉頰上,漸有鐵青鬍鬚生出,愈發顯得強悍。一名下屬神情恭謹站在他身後:
這支中原商隊在這裡已經停留了好些時日,部落裡的頭人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這裡等著做什麼,如果是等夏末的皮貨未免也太早了些,不過看著這支商隊給夠的銀子和貨物份上,也沒有人去理會他們。
下屬看著湖面上的積冰碎雪,低聲猶豫說道:“天書真會在這裡現世?”
中年男子沉默片竟後說道:“天諭神座自南歸來,便放出了天書在荒原現世的訊息,想必是從觀主那處得到了確認,聽聞李青山也曾經在萬雁塔上與黃楊共同算過,天書會出現在呼蘭海畔,應該不會有錯:”
那名下屬蹙著眉叉,思忖片底後說道:“大人,屬下本不應該質疑,只是總覺得如果把希望盡數寄託在天諭神座所頒諭旨上,未免有些冒險。”
稍一停頓後他輕聲說道:“土陽城那邊總不能一直瞞著訊息,若讓朝廷知曉大人您擅離將軍府一一而且前些日子傳來確認,林零確實是牙,了:”
中年男子看了這名二十年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謀士,想著那名同樣忠誠卻已然死亡的下屬,輕撫鬢角花發緩聲說道:“那些事情以後再做處理眼下局面錯綜複雜,唯有拿得天書奢圖再進一步方能破局,與之相較別的事情都是閒事。”
他看著大湖對岸北方的莽莽山脈,面無表情說道:“我相信天諭神座的話,因為除了我之外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離開山門的通道便在呼蘭海。”
那名謀士蹙眉問道:“為什麼不進山門去尋找天書?縱使有多方勢,力關注,但有能力進到山門的人想來極少,伺機而動總比眼下被動等待的把握更大。”
中年男子沉默看著遙遠的北方某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當年軻先生沒有拿走天書天書便應該還在聖地裡。
他不願意回到山門而是沉默在湖畔等著覓機出手搶奪,除了戰略上的考慮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心頭的恐懼、一當年他年紀並不大,卻已經能夠清晰地記得那些血腥的畫面,還有那位冷酷無情,化身萬千的老師。
謀士看著中年男子若有所思的神情,沉默想著不知道大人搶到天飄天文學最終卻是縛住了自身,漸漸令自己艱於呼吸,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