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其間隱隱有檀香瀰漫。
在無盡秋風肅殺意,找到那抹春風溫柔意,這便是閉口禪的本事,淡淡檀香與風之清味相依並不相融,一味平靜。
佛法無聲,並不是真的無聲。
於無聲處聽驚雷,有雷般的佛吼,便蘊在那縷清風緩緩送出的檀香之中,就像是暴雨總是在棉如般的厚雲裡積蘊。
厚雲驟散時,便有暴雨滂沱,便有雷聲轟隆,那聲佛吼,便將把君陌鎮壓在這荒涼的原野上,同時通知峰間懸空寺裡的僧人。
呼吸是人類的身體最經常做、也是最容易忘記的動作,所以自然,而且快速,在佛家裡,呼吸也是一種時間度量,極短。
呼吸之間,七念便啟動了佛宗的大神通,誰能比他更快?
君陌的劍,比呼吸更快,比秋風更快,比暴雨更快,不用一息時間,只是一眨眼,便來到了七唸的身前、眼前,雙唇之前!
這道鐵劍,竟似比沒有發出的聲音還要更快!
君陌的劍,來到了七唸的身前一尺。
君陌的劍,就是君陌。
七念,自然也來到了君陌的身前一尺。
從柳白開始,人間的劍道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寂寞而無敵的劍聖,最終只能真的去想把那天翻過來,然後死去。
但他的劍道真義,留在了人間,並且在很多人的手中開始散發光彩,劍閣弟子、寧缺、葉紅魚,他們的手裡都有柳白的劍。
最有資格繼承柳白的劍道,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的人,當然是也只能是君陌,他是柳白此生在劍道上最強的對手,自然也是知己。
桑桑都不能避開柳白的身前一尺,只能以自己的世界相接,那麼又有幾個人能夠避開君陌的身前一尺?至少七念做不到。
七念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劍,所以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沒有想過避開這一劍,他只是向著那道鐵劍輕輕地吹了一口氣。
還是那縷溫柔的清風,來自美好的春天,卻是不盡肅殺秋風凝練而成,其間自有佛法真義,萬物凋謝重生之輪迴,能彌世間一切殺機。
君陌的鐵劍無法前進,因為他無法刺破生命的迴圈。
正面之劍無法落下,他轉腕,鐵劍與那縷清風一觸即走,在沒有一絲秋風的空中陡然翻轉,一劍橫直斬向七唸的頸間。
鐵劍破風呼嘯,七唸的眼眸驟然明亮,如佛像上的寶石,他依然避不開這一劍,所以他依然不避,先前合什於身前的右手,不知何時來到臉畔,三指自然輕垂,兩指似觸未觸,如拈著朵虛無的花,迎向劍鋒。
鐵劍寬厚,本就無鋒,但有鋒意,七念指間拈著的無形花,卻有寧靜禪意,這花不是人間花,縱在春風裡也不請蜂落,於是劍鋒難落。
鐵劍被七唸的手指輕輕拈住。
君陌收劍,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實際上卻代表了極度令人震撼的境界,能於拈花指裡說走就走,不理虛妄與真實,世間有幾人能做到?
正面施劍無功而返,君陌神情依舊平靜,右袖輕拂,向右方踏前一步,左手握著的鐵劍被袖風拂至身後,然後反手向七唸的臉頰拍下。
正一劍,反一劍,反正都是劍,看你還能怎麼擋。
七念擋不住,只能硬接,佛光綻現,不動明王法身再次顯跡於原野之間,然後於剎那間斂入他的身軀之內,從此不見。
看不見不代表就不存在,不動明王法身被七念收回身軀,從這一刻起,便不再是身外法身,而是身如法身,他的肉身堅若金剛。
鐵劍重重落在七唸的臉頰上。
啪的一聲脆響,如同耳光響亮。
七唸的臉頰上出現一道極清楚的紅印,真的很像被人打了個耳光。
然後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腫,九顆最堅固的牙齒被拍落,被震成碎屑,在他的嘴裡瀰漫開來,鮮血從唇角流下。
身如不動明王法身,堅若金剛?只要不是講經首座那樣肉身成佛,真的修成金剛不壞,便沒有君陌的劍砸不爛的道理,
七念覺得很痛,而且覺得很羞辱。
他是佛宗行走,修行界公認的真命一代強者,而今天,卻被同代人物君陌,用這種近乎輕蔑的方式擊敗,怎能不羞辱?
因為痛和羞辱,他的禪心難定,開始顫抖起來,溢著鮮血的唇角也開始抽搐,唇間吹出的那縷清風難以為繼,散作一團護住面門。
雖然他很憤怒,但清醒地知道,如果不把最危險的面門護住,君陌的下一劍,極有可能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