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咦?停下。”
那馬車停了下來,一個人從車上下來,言臨素看了一眼就失了興趣,一個小屁孩,還沒有他高。
那小屁孩跑到他面前,往階梯上爬,站到他面前,“你是誰,為何一個人坐在這裡?”
督察院犯案,他父親下了獄,這幾日家中沒人顧得上他,平日的小夥伴沒有人再搭理他,就連這條清雲街的車馬都繞道走了。
這小孩卻似不知從哪裡冒出來,長得雪團也似,毛絨絨的披風將他裹起,只露了一張小臉。冷風吹過,小孩打了個噴嚏,連眼睛都紅了,像極了一隻小兔子。
那小屁孩揉揉鼻子又問道:“你在看什麼?”
言臨素嫌棄地看了他一眼,道:“月亮。”
車上的車伕喚了一聲,“公子。”
小屁孩應了聲,“爾等回去,我要在這裡看月亮。”
言臨素皺了眉頭,“你看什麼月亮?”
小屁孩嘻嘻一笑,“月亮在天上,又不是你家的,看一眼又不會少一塊。”
小屁孩在他身側坐下,長長的狐裘披風有多半都蓋在他的膝蓋上。
言臨素雖然只有三歲,但也並非霸道不講道理的人,何況這初春夜裡的風也實在太冷,有個小兔子一般的小屁孩暖暖手也不壞。
“天,天亮了。”小屁孩自言臨素的肩頭抬起頭來。
言臨素應了聲,“嗯。”
說好的陪他看月亮,小屁孩卻靠了他的肩睡了。小屁孩站起來道:“我要回去了。”
言臨素奇怪地看著他,“你為什麼要陪我看月亮?”
“因為你長得好看。”小屁孩如黑色寶石一般的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而且,我不喜歡看見你皺著眉頭的模樣。”
那小孩將手中的一塊白玉遞到他面前,“我叫朱永寧,這個送給你。”
接下來的記憶紛亂如走馬燈,言臨素記得第二日阿爹就被問斬了,十里長街血濺上白綾,再然後他和姐姐一起上了軒轅山,然後便是學武,歲月如流水。
雕成如意形狀的白玉此刻就懸在素影劍上,如那夜青石長階的月色一般白。
尋常的玉,尋常的圖案,朱永寧也認不出來了。
一歲多的小孩知道什麼叫好看,他不過是這小王爺隨意射出的又一支桃花令箭吧。
此番相逢,他對這當年的小孩留上了心,雖然自他突然落入山賊手中就起了疑心,但終究不曾防備。
縱然江湖險惡,終究不曾防他。
不想卻是這般陰差陽錯,被那個人強辱了去。
言臨素走進督察院的門,將素影劍鞘上的玉佩解下,擲於案上。
斜陽鋪了院中,一棵老樹落了滿地的葉。
深秋,皇帝捧著一壺茶坐在菊花開了滿園的御花園中。
成王匆匆走進,行了禮,“見過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坐,喝茶。”
成王道:“陛下,為臣……”
皇帝道:“那個言家的孩子來了?”
“臣正要稟明陛下,安排何人去督察院,何時接見言臨素?”
皇帝道:“七弟喝茶,那個,為何,朕要見言臨素?”
成王道:“陛下既然要讓督察院糾纏百官,自然要給他些信重。”
皇帝擺了擺手道:“七弟忘了,重開督察院是首輔趙甫的主意,你找他去見吧,一個督察院掌院不必朕親見吧。”
成王嘆了口氣,“陛下,既然已經採用了中興十策,便……”
皇帝唇邊露了冷笑,“怎麼?成王在教訓朕嗎?”
成王垂首道:“臣弟不敢。”
成王離了御花園,往首輔趙甫處去。這大寧一朝原本各設內外廷首輔,外廷掌六部,內廷輔助複核批閱奏摺和用印,本也算相安無事。
自從十五年前內廷首輔袁清年因通敵被誅,這皇帝便將內廷的權力抓在了手中。
連外廷也經常為皇帝所猜忌,經常旨意剛達了外廷,便被喚了回去。
朝令夕改,反覆無常。
外廷被架空,說話的分量甚至還不如六部。
幾任外廷首輔都心灰意冷,不是散發弄扁舟,便是裝聾作啞,混吃等死。
直到趙甫出任了外廷首輔。
成王剛走進外廷的議事閣,便看見趙甫著了一襲青衫坐於案後,手中拿著一份奏摺。
趙甫清瘦,青色的衣領襯著他雪白的脖頸,成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