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道:“大寧朝,先祖起於江湖草莽。明月暗雲浮,從太祖起就一直都有明暗雙帝,明帝掌朝堂,以律法治天下,暗帝掌握江湖勢力,以刀劍鞏固皇權。當年你與言侯傷在玄天冰陣下,而蘇老樓主在邊關受了重傷,朕別無選擇,朕只能與閻王殿合作,重啟明暗雙帝,你以為朕願意?”他立於城樓,將手一伸,指向遠方層層雲染紅霞,“你們二人受傷,朕平亂黨,讓群臣俯首,四海歸心。朕這天下,有何不好?”
畫刀嘆了口氣,“臣只想問一句,當日玄天冰陣,陛下知不知情?”
成帝臉上浮現怒容:“你在懷疑什麼?當日的事朕不知道,朕再不擇手段,送你們去死的事朕還做不出來。”
畫刀看著他,行了禮道:“臣信陛下,多謝陛下。”
“謝什麼?”
“臣謝陛下讓畫刀這二十餘年不曾錯付。”
成帝道:“可你依舊要走?畫刀你可是在怪我不曾為你們報仇,反而依靠閻王殿的力量?朕也說過了朕是不得已。”
畫刀道:“陛下所為於江山社稷有利,臣無話可怨。臣有一事不明,陛下派言侯去接燕王殿下,為的又是何事?”
成帝嘆息道:“這事原來也瞞不過你。當日北燕與閻王殿密謀佈下玄天冰陣,言侯受了重傷,是朕派人將訊息送給蘇家。言侯去少林療傷多年,三年前也終於重返蘇家,朕這些年怕訊息走漏,雖然不曾去看過他,但也甚是欣慰。”
畫刀道:“這個臣知道。臣問的是陛下為何要派言侯去接近燕王殿下。”
成帝道:“燕王,閻王,畫刀既然知道明暗雙帝,那你可知寧兒是我看中的下一任暗帝的人選。”
畫刀目中一驚:“陛下莫非是要借暗帝之手,讓言侯重新入朝?”
成帝道:“暗帝權力太大,而我大寧每一任皇帝,都並不懼怕暗帝會搶奪皇權,畫刀可知道是為何?同為皇子,卻不必擔心暗帝搶奪皇權,畫刀不覺得奇怪嗎。”
“願聞其詳。”
成帝嘆息道:“只因為暗帝必須是身有殘缺的皇子。”
畫刀先是不解,片刻猛然了悟,目中帶上憤怒之色。
他年幼時遭仇人所害,此身殘缺已是憾恨不已,此刻卻聽成帝說出此事,怎不憤怒。
“陛下可真是狠得下心。”
成帝的話語中帶上無限寂寞之意,“你說寧兒,暗帝必須是最優秀的皇子,甚至比起坐江山的那個,身在暗中的人,卻手握權柄,要有著更堅韌的心性。寧兒是個好孩子,他會明白為了江山社稷犧牲,本就是他的命數。”
畫刀如像個怪物地看著他,心頭電轉之下:“莫非歷代的暗帝都是宮中的太監?”
成帝道:“不錯,而且皇子被選中入宮的時間都不會太早,而成人後入宮的太監並且位高權重的本就不多。呵,朕這麼說,畫刀已經不難猜到了。”
畫刀細細一思量,心中生疑便問道:“當年鳳儀臺與先帝為內輔袁清年鬧翻,這其中只怕也有暗帝推波助瀾了。”
成帝道:“正是如此,當年暗帝與明帝起了爭執,明帝終是殺了暗帝為袁內輔報仇,卻仍無法收回閻王殿的勢力。”
畫刀道:“哦,既然與先帝並存的暗帝已死,而與陛下合作的暗帝又是何人?”
成帝道:“寇繼海,他麼不過是個充數的,暗帝死前匆忙將身邊得力之人扶了位,他並非皇子。”
——這便是了。
畫刀想了想又問道:“就算陛下屬意燕王殿下,那為何要派言侯去接近他?”
成帝咳了幾聲,畫刀見他掩口的袖上染了血,心頭瞬間刺痛,很快偏開了眼。
他與這人相識於微時,也蒙此人幾番援手。
“朕……如今已經等不下去了。太醫說朕熬不了多久,而朕的太子又是個扶不上牆的。那麼多皇子,只有寧兒可堪大任,若非他是外族血脈,朕就算將皇位給他又如何?”
成帝喘息片刻又繼續道,“朕雖屬意寧兒是暗帝人選,但這些年有過許許多多次的機會,朕都沒有行動。朕也是不忍心啊,朕也想看到寧兒快快樂樂的。朕想再等等吧,等寧兒立了妃,有了自己的子嗣後再說。如今朕已經不能再等了。”
“陛下,虎毒尚且不食子……”
成帝大笑道:“天家無父子,王權之下,本就禽獸不如。”
畫刀待他笑完,問道:“那陛下此次派言侯去見燕王為的又是什麼?”
“你可知道,朕這寧兒也是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