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八章 江山此夜
言臨素沉默了片刻,笑道:“今日我接到蘇慕華的傳書,若小王爺心定了,春風得意進寶樓也將送殿下一個大禮。”
朱永寧將他的手握在手中,笑道:“待這次的劫難過去,臨素將自己送與本王,便是大禮了。”
言臨素的手指修長,指腹帶著劍繭,朱永寧緩緩摩挲著他的指,手心微帶了潮熱,言臨素為他摸得心底發毛。低聲道:“放手。”
朱永寧自胸腔中發出低沉的笑聲:“臨素,緊張什麼,本王又不能在這裡要了你。”
這人可知道羞恥二字怎麼寫的,言臨素頭有些疼,他可以預見未來的日子裡,小王爺會多麼得不要臉。
天邊漸漸露了一點微紅,夜風裹著雪使光明延後降臨。
“冷嗎?”朱永寧將言臨素拉到避風的崗哨下為他搓著手。
言臨素自腰間解下酒壺飲了一口酒,道:“習慣了,便不覺得了。這花娘給的酒不錯。”
“王爺,時間差不多了。”是黃停雲的聲音。
朱永寧自言臨素為酒水溼潤的雙唇勉強轉開眼,悶聲應道:“知道了。”
他為言臨素拂去衣上的雪片,道:“我走了。”
“呃……”淡淡的酒香盈鼻,不曾真個觸及,言臨素在他耳邊輕笑一聲道:“平安歸來。”
朱永寧低咒一聲,扶在他手上的手微微一緊,彼時天色微明,藉著雪光看去,言臨素唇角微彎,似笑非笑。
縱然容顏已換,十年光景,當年錯失了良多,他們二人終於能有今日,平平靜靜在一處等著黎明。
大寧的都城在炮火下顫抖,千年城磚發出奄奄一息的呻吟。
人命成飛灰,在炮火和鐵蹄下就算是習武之人也不過是螻蟻,至多不過是強壯一些的螻蟻。
守城軍被打得七零八落,成帝苦苦企盼的關中援軍還在路上。
這一日正是成帝登基十年的日子,從一大早空中便籠著彤雲,雪卻未落下。
早晨燕寄的一支箭拉開了戰局,到了午後天色已經昏暗,城頭的箭瞄不準只能胡亂射著,又怎經得起這般消耗。火炮的射程卻要遠得多,城頭目標大,也不長腿。
成帝在宮中坐不住,魏笑懷陪著到城門下。城頭火炮太猛,守城的兵部尚書可不敢讓皇帝上去當活靶子。
成帝也不敢添亂,不再往前走。
此刻雪終於飄落了下來,天地間倒還亮堂了一點。
也許此刻北燕撞了大運,一道炮火正轟中了牆頭上大寧的旗子,連同城牆都垮了半邊。
北燕的軍隊候了許久,就等著這個空子,一時之間如飢餓了許久的惡狼向著城防的缺口湧來。
“放箭,快放箭!”城頭上指揮著的兵部尚書聲嘶力竭地喊著。
此刻茫茫飛雪,放箭視野不足,城頭震動得連人都站不穩。
平林羽領命挽弓上前,拼著將自己暴露在敵人的火力下,張滿弓弦。
兵部尚書當了太平尚書近十年,縱然有戰火也從未燒到他的眼皮底下,此刻卻要拿整個國運去拼,實在為難他這老身板了。
“陛下請暫避。”魏笑懷扶了成帝。
成帝臉上浮現怒火,推了他,“走開。”
此時雙方都已打出真火,他若一走,大寧的軍心士氣必然受挫。
近幾日朝堂上已經有人在議論遷都,誰都明白若成帝一旦退入關中,北邊的這一片都得拱手讓與他人。
朝上分了兩派,主戰的恨不得把主張遷都的生吞活剝。
魏笑懷沒有辦法,只能提了劍護住成帝。
“這是……”
數十騎黑甲佩劍,如一陣風一般旋即而至,沿著馬道登上城頭,手中弓箭張滿,那箭矢帶著火星擊中爬上城頭的燕軍,轟然炸響。
那當中一騎不是朱永寧是誰?
燕王一襲黑色的鐵甲裹著冰雪,手中弓開到滿,眸光很深,細看去兩簇綠色的火苗在眼眸中跳動,嗜血得很瀟灑。
成帝臉上露出喜色,“臭小子,還說什麼若是從前,父親要寧兒認,我也絕不會拒絕。這飛羽騎什麼時候悄然到了京城,還有了這樣的鐵甲這樣的弓箭,騙鬼呢。”
“陛下似乎並沒有責怪燕王殿下的意思?”
說話的男子騎在一匹不怎麼精神的馬上,一身灰撲撲的布袍,潦倒得很灑脫。
面容陌生,成帝知道這人是誰,又是一個埋葬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