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原本高昂的心情一下又低落下來:“曉得了。”深深覺得自己就跟個小女人一樣的阿翎深深吸了口氣,這麼著也不是辦法。就算自家男人不在,難道真的不活了不成?當下也拽了沈婉兮到院中去了。
如今早春薄寒,阿翎穿得厚了些,在庭院中走了一會子,還沒等歇息一會子,身後便聽一個請安聲:“溫惠帝姬金安。”
轉身,那女子身量雖小,但渾身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度,半蹲在身後倒是顯得格外知禮。沈婉兮頷首道:“二奶奶多禮了,只當我是親戚間走動便好。”
張氏看了一眼阿翎,心中雖是不屑,但面子上還是不願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大嫂身子可好些了?若還是不妥,便著人尋大夫來吧。大哥在外,大嫂總要好生保重的。”
“我省得。”聽到蕭清晏,阿翎整個人都暖了不少,“為了他我也會保重自個兒的。”
虧你還知道大哥!張氏在心中狠狠罵了一句,還是笑道:“春日難免懶了,大嫂好好歇著就是了,有什麼不妥,吩咐我一聲就成。”
阿翎看著她,只是笑著點頭。待張氏轉身去了,沈婉兮這才低聲道:“你們妯娌間起了什麼齟齬麼?”
“我也不知。我與她連臉也沒有紅過,也不曾知道哪裡開罪了她。”再怎麼能掩飾,張氏眼中是真的有一種厭惡,雖不知為何,但阿翎總是心中不舒服的。
“多多防著吧。”沈婉兮道,“雖說蕭家三個兄弟情深,但蕭大哥畢竟是嫡長子。二哥兒沒什麼念頭,二哥兒媳婦可不一定。”
阿翎一面應下,想到戈雅,一面說:“我現在有時會想到莊和。”
“想她做什麼?總歸這輩子都見不到了。”沈婉兮雖然這樣說,但一雙眼睛也移開了,就落在地面上,半晌後,聲音低低的好比啜泣,“況且,從她出嫁那一日開始,我們都當她死了……”
和親的帝姬,也只能當做死了。
阿翎靜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笑出來:“倒也是這個道理。”又拉了沈婉兮,“今日嫂嫂在我這裡吃吧,我叫人吩咐下去,將膳食做得精細些,免得不合你口味。”
沈婉兮笑道:“你這挑事的,叫你家的以為我是有多難伺候!再怎麼金貴,所求者不過食能果腹衣能蔽體,哪裡來的那樣多事?”
阿翎只是笑。
到了午膳時分,侍女將菜餚布好,一碟網油魚卷,一碟龍銜海棠,一碟杏仁豆腐,一碟胭脂鵝脯,並上幾碟開胃小菜,零零落落擺了一桌子,阿翎一面笑一面給沈婉兮夾:“不比你帝姬府的好吃,將就進些吧。”
“成日吃這些,你哪日成了楊妃怎得了?”沈婉兮笑著咬了一口,誇讚了一番後,又不忘調侃起小姑子,“到時候你家那口子抱不動你,只能扛了。”
“你當是麻袋呢!”阿翎笑著啐她,口中杏仁豆腐還沒能嚥下,一股子噁心感從胃中升騰,怎麼都忍不住,“哇”的一聲,竟是吐在了沈婉兮那件金絲白紋曇花雨絲錦裙上。
沈婉兮也來不及管她吐了自己一身,忙起身扶著她:“果果,翎姐兒,你是怎麼了?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阿翎現在難受得很,捂著胸口不住的搖頭。沈婉兮臉色一變,吩咐了眾人將水的將水,尋大夫的尋大夫後,一屋子人幾乎走了乾淨,才問:“算來,他們走也是一月有餘了。你們倆……那幾日只怕日日行房吧?”
嫂嫂,你真是這世界土著的?!阿翎都快成鬥雞眼了,不覺紅了臉。這事她怎麼說?架不住沈婉兮的目光,還是忸怩的點頭。
雖說貪慾傷身,但眼瞅著就要分別一兩年,怎麼著也得吃飽了再分開……故此,那幾日倒也是孟浪了。
沈婉兮陰陽怪氣的“哦”了一聲:“只怕是有了,孕吐也就是一月多開始的。”
阿翎直了眼,就這麼看著沈婉兮,喃喃不知道說什麼。只是護住了小腹,就著侍女遞來的錦帕擦了嘴,又命人領著沈婉兮下去更衣。
看著那鬍子全白了的大夫為自己診脈,阿翎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腹中真的有了她和蕭清晏的骨肉,她不知是有多歡喜,但就怕是這些日子不好好將息,壞了身子。
那白鬍子老頭收回手,沈婉兮忙問道:“可是有喜了?”
“是有喜了。”老頭捋捋鬍子,一臉的慈眉善目,“大奶奶可得好好將息,這孩子不大妥帖,若是壞了,只怕要出事兒呢。”
“有什麼不妥?”阿翎原本欣喜,又被一瓢水澆下來,心拔涼拔涼的,“可有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