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容許任何人沾染到自己的權力,更不容許有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自己。
所謂寵妃,寵的時候,你是妃;不寵了,你就是個物件,用之可棄。
柴貴姬坐在地上,就那樣輕笑著:“所以,皇上就是仗著,世人都會以為,皇上不會派貼身的太監做這樣惹人注目的事,然後命薛慶林帶走了我母親,而後囚禁在鳳棲宮中,只等我入局,甕中捉鱉?”
帝后並肩站立,俯視這柴貴姬,也不說話。柴貴姬忽然笑出聲啦:“到底是皇上!臣妾佩服!委實佩服極了!”說到這裡,“既是如此,臣妾倒也沒什麼好牽掛的了。只求皇上再讓臣妾見母親一面吧。”
“柴夫人一直在側殿,如今咱們的話,她都能聽見。”皇帝淡淡道,“你自己告訴你母親,朕,可有哪一件冤枉了你?”
“並未。”柴貴姬微笑道,“甚至於,林貴妃到死,癲狂的模樣,也有我的份。”又轉向阿翎,“是我一直給她下藥的,叫她一受刺激便瘋瘋癲癲。原本,我是想要她發瘋之時殺了顧氏,誰成想……”
“別拿林氏與你比。”皇后微微含怒,“林氏再如何囂張跋扈,至少她對皇上的心是真的,至少她對兩個女兒的心是真的。而你……”話尚未說完,門外風風火火衝進一個小小的身影,衝到柴氏面前,抓著她廝打起來:“你這蛇蠍婦人,你還我母妃,你還我母妃……”
長安年歲還小,尖利的聲音在空曠的主殿中迴盪,她一面哭一面扯著柴貴姬:“你還我母妃,你還我姐姐——”
長安自幼體弱,此時卯足了勁兒,還是被柴貴姬猛的推開:“還你母妃,還你姐姐?這宮中誰又比誰乾淨?誰沒有害過人?”長安坐在地上,瞪著柴貴姬不住的哭著,柴貴姬此時也是紅了眼睛,就那麼瞪著皇后,“你難道就高貴?你沒有害過別人?我家世相貌哪裡不如你,憑什麼你是皇后,我就要屈居你下?我自小便知道,就算是不可為的事,也要變成可為。”她又嫣然一笑,“錯了,我還有一點不如你,就是,皇上信你,不信我。”她自顧自笑著,到最後放聲大笑。柴氏素來矜嬌,幾時有這樣癲狂的時候?直直將眼淚笑了出來。
長安也是坐在地上哭,皇后抱起她,輕聲寬慰幾聲,才轉頭看著阿翎:“我說過了,不願你捲進來。”
阿翎一笑,陰差陽錯,還是捲進來了不是?雖說這事,未必是她想的那般。
皇帝也像是累了,從皇后懷中接過小女兒,安慰了幾句。也不看柴貴姬:“你且去看看你母親吧,最後一次。”
柴氏笑道:“皇上,可否對外宣稱臣妾暴斃?好歹,皇上給臣妾安下的罪名,再並上臣妾本身的罪,柴家只怕要毀了。”
皇帝靜默頷首,柴貴姬這才微笑,起身向著偏殿而去,只是還沒走出門,便聽到一聲“砰”,旋即響起綠綺的驚呼:“柴夫人——”
柴貴姬臉色頓變,主殿之中的人也都忙慌慌朝著偏殿去,一進門便見滿牆的血紅,一股子腥甜味在屋中蔓延,柴夫人竟是觸壁了!
“母親。”柴貴姬一張臉褪去了所有血色,忙撲在柴夫人身邊,柴夫人尚未斷氣,滿臉的血汙,吃力的轉頭看著柴氏,緩緩抬起手,卻再也沒有力氣,只能輕輕拂在柴氏臉上,聲音輕不可聞:“你這逆……”那“女”字卻再也說不出來,猛地垂下手,死不瞑目。
綠綺退到皇后身邊,低聲道:“求皇上皇后開恩,放過柴家。柴夫人道是自己教女不善,願以死謝罪。”
柴貴姬和柴恆親孃死得早,又被華玉帝姬討去養了不少日子,華玉帝姬死後,卻是如今的柴夫人撫養,一向是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為了柴恆兄妹倆,柴夫人甚至自己沒有要孩子,現如今,柴夫人臨死前只說了三個字,連“女”字都沒能說出來。
柴貴姬呆呆的坐在柴夫人屍身旁,忽然哭號出來,不住的對著柴夫人的屍身磕頭:“娘,娘……”半晌後,卻再也沒有聲音,軟在了地上,漸漸有血從口鼻處沁出來。
雖說某人實在是觸到了皇帝的逆鱗,但到底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了,一路將太醫拘了來。太醫來的時候,柴貴姬整張臉滿是血,七竅還在不住的淌血,唬得太醫忙將開了止血的藥方,說是因為氣血翻湧,還有身子裡寒性熱性藥物衝撞起來所致。足足折騰到了那夜二更,柴貴姬還是沒了。
好端端的美人,竟然七竅流血而亡。紅顏白骨,不過就是轉瞬的事罷了。
雖說有些人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柴貴姬死了的事在京中引起軒然大波,不久之後,柴府又掛出了輓聯,柴家三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