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暉黃昏後。
琉璃華瓦的樓臺上,站著一位亭亭玉立的溫雅美人,這位美人眸如漆點,眉若彎月;眼波含情,五官素麗。然她右臂的袖管,卻是讓人心驚的空蕩蕩一片。
傍晚涼風徐徐吹來;景瑤左手扶著欄杆,側過臉輕聲咳嗽。
落日夕照,晚霞流光越發凸顯她的弱骨纖形,薄霧繚繞;雲水朦朧愈加襯出她楚楚不勝衣。
凌澤上神緩步走到了景瑤身後;他的手裡拿了一件披風,因是錦緞紫貂皮的名貴料子,整件披風看起來格外豐實厚重。
凌澤默默將這件厚重的披風搭在了景瑤的肩上。
景瑤微微一笑伸手攬上披風,煙水紫綠的蓮青色衣袖間,皆是悉心薰染的舒漠桂香,舉手投足都溢位令人心馳神往的幽幽甜淡香氛。
她轉過臉似是要同凌澤說話,然而目露柔情眼波凝睇,最終逸出櫻桃小口的,卻只有連連止不住的沉悶咳嗽。
“我這幾日總是手腳虛軟,便是連信鳥也放不出去。。。。。”景瑤單手攥緊了披風,低下頭小聲道。
她的言辭中有著哀愁綿絕的悲慼,眼中盡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淚光,瓊樓高高在上涼風澈澈習習,她非常自然地側身依偎進凌澤懷裡。
凌澤上神愣了一瞬,終究沒有移開。
“你好久沒有叫過我阿瑤了。。。。。”
景瑤的聲音輕輕細細,像是暮春晚景的零落柳絮,柔柔的餘音緩緩浮在半空,彷彿下一瞬就能飄蕩著湮沒在來往的淺風裡。
“再叫一聲阿瑤給我聽。。。。。好不好。。。。。”
景瑤的手搭上了凌澤的胸口,分外柔弱地輕微磨蹭著,這個動作她從前最是喜歡做,帶著不言而喻的迷情暗示。
凌澤側目看向遠處的碧波清池,池邊垂畔楊柳迎風舒展新葉,晚霞暮影倒映於泛著碧青漣漪的涼澈水面,他沉吟許久,實在叫不出來。
凌澤上神最終只是淺淺淡淡地低聲道:“你既然手腳虛軟,便早點回房間休息。”
他剛一說完,就再不多留地轉身離開,黑色衣角翩然若舉,須臾便涼透了景瑤的心。
她冷眼看著凌澤離去,他行步所向,乃是後院的花朝園。
後院百花爭豔奼紫嫣紅的花朝園裡,住著凌澤上神的六房美妾,其中最受寵的那位,已經懷有身孕足足一月有餘。
凌澤上神的這名愛妾乃是由門客所獻,她不僅身姿嫵媚婀娜,五官秀麗精緻,走起路來婷婷嫋嫋流轉佳韻,還長了一雙深褐瞳色的漂亮眼睛。
只要她竹簪荊釵挽發,洗淨粉黛鉛華,再穿上毫無裝飾的素布長裙,遠遠看上去,倒是與三百年前的了了真有幾分相似。
於是凌澤上神送了她很多衣服首飾,只是他送她的每一條衣裙都是用不染色的素紗織成,每一支髮釵都是由原川黃玉仿照樹枝雕刻而生。
原本是極為名貴的奢華用料,做出來的東西卻相當的純樸簡單。
而那位美妾因為深深戀慕凌澤上神,所以喜歡他送的所有物品,雖然並不明白他的心意,對他的過去也一無所知。
不過在景瑤看來,凌澤上神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因為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所以尋來個頂好的替代品,即便是當作正主那樣寵著,還是希望這個替代品,能從裡到外都更像些。
他就這麼喜歡她。
景瑤背靠樓臺樑柱,緩慢地抬袖掩面,她面無表情,喃喃自語道:“這都是你逼我的。。。。。你既然這樣待我,就別怪我對你做什麼。。。。。”
她再次伸手搭上鑲嵌孔雀彩翎的雕花扶欄,鮮紅的血在青玉欄杆上倏忽濺開,襯得那冰涼的青玉更青,滾燙的紅血更紅。
她將尖銳的指甲狠狠戳進了自己的手心,卻並不覺得有絲毫的痛楚,心底只有火山噴湧般暴漲的憤恨,將她的身體毫無縫隙地整個填滿。
騰騰黑霧染上景瑤身邊的綿白色薄雲,彷彿有無數個黑影從她體內中剝離而出,幻化成若干沒有形體的黝黑鬼魂,空洞的眼睛瞪大如銅鈴。
“走吧,跟我去川壁雲君的書房。”景瑤語調柔和地輕輕說道。
川壁雲君的手下養了許多精通武藝法訣的門客,三十六重天本就是個強者如雲的地方,能被川壁雲君選中的道法武者更是不可多得的強中手,景瑤即便有死魂傍身,在盜取川壁雲洲的令符時,稍有差池也將是萬劫不復。
不一會,碧蒼蒼的草木輕搖,燦色晚霞濃豔交疊靡靡醉人,有一隻幾乎透明的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