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後,才沉下臉來問秀英和老絲瓜是怎麼打起來的。剛才還勇敢得象鋼鐵戰士一樣的秀英,頓時就痛哭起來,看樣子好象捱打的是她。
原來今早上老絲瓜老孃煮了三個蛋,本意是讓他們三姊妹一起吃的,結果秀英讓秀梅幫自己多梳了一會頭,很久沒吃到蛋的老絲瓜一氣就將三個蛋全吃了。
於是秀梅就只好吃酸菜送飯,於是秀英就不願吃飯,於是老絲瓜老孃就抓了一把番薯幹給秀英,於是老絲瓜就趁機搶了一大半,於是秀英就要打老絲瓜,於是老絲瓜老孃就護著老絲瓜,於是秀英就把剩下的番薯幹也扔了,於是就發生了路上打架的事。
沈老師聽完後又笑了,說老絲瓜搶吃不對秀英打人不對老絲瓜哭娘不對……因為都有不對,所以這事就算扯平了,所以老絲瓜就不許再回家告狀,所以大家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所以就真的象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收稻穀時學校放了農忙假,沈老師原本想回家看看弟弟,順便把他爸留下的字典和參考書拿來的,但最後卻沒走成。前一段的大風吹倒了好些禾苗,割完禾的田裡還留下好些稻穗,老貴伯讓學生們幫著拾拾稻穗,沈老師一聽就自願留了下來,同鳳蓮姐一起帶著我們去撿倒伏在地上的稻穗。
這稻穗說起來很多,但哪裡經得起我們二三十個人來撿?撿了一陣之後,剩下的留給一二年級的小奶崽來撿,沈老師則帶著我們三四年級去幫大人們打禾,大家一聽就“呵嗬”一聲高喊,爭先恐後地朝打穀機奔去。山裡沒什麼機器,用腳踩的打穀機也算是先進東西,也讓大家覺得新奇,我們想來打禾,其實就是想踩踩打穀機過癮,對撿稻穗割禾的事是沒多少興趣的。
生產隊的大人們平時做事比較懶散,但每到打穀子的時侯,大家多半很拚命。因為山裡雨水多,趁著有太陽的時侯,不僅要快割快打,還要快點曬乾穀子,不然穀子一發黴,全年的心血就白費了。已經很累的大人們看我們小奶崽一上來,就樂於讓我們過過乾癮,自己則到田邊去歇歇氣、喝喝水、抽抽菸……正巧平日不抽菸的沈老師帶了包“大前門”來,跟他年紀相仿的小貴一拿到手,大人們就圍上來搶,直到煙傳到老貴伯手裡時,才給沈老師留出了兩支。
趁大人們抽菸的時侯,我們開始打起穀子來,俗話講得好:鼠貓尾巴一樣長,看事容易做事難。大人踩得飛轉的打穀機,一到我們腳下就象卡住了一般,要三四個人全力地踩,那機器才能達到正常的轉速,但這樣一來,又顧不上脫粒了。沈老師也興致勃勃地走上來,一踩打穀機,才知道確實不容易,光他和一個同學踩還真有些為難,他回頭對笑他的大人們說:
“我們人多力量大,保證沒問題!”
他隨後就給我們分了工:他和力大又會做事的牛牯站在中間,一邊踩一邊脫粒;他倆的旁邊各站一個同學,一心幫著沈老師他們踩;其他同學則去拿稻穗遞給他和牛牯。大家都想踩打穀機,不一會就為兩個旁邊的位置爭吵起來,沈老師一看就制定了獎勵措施:拿稻穗拿得最多的人才有資格輪流去踩。大家一聽就象屁股上安了火箭,來來回回拚命的奔跑,手腳慢點的滿娥幾個,還沒撈到踩一回,一塊田的穀子就打完了。已是大汗淋漓的沈老師,馬上叫我們拉機器到下一塊田,老貴伯笑著上來攔住了:
“你們也喝口水休息一下,等一會再來接我們的班。”
老貴伯帶著一幫大人接著去打穀子後,我們把老絲瓜的堂兄周叮鐺攔住了。叮鐺哥雖然大了我們十幾歲,但最愛跟我們玩,最愛也最會講故事,他推說還要去做事時,老貴伯就遠遠地笑著道:
“周叮鐺,你就當是獎勵他們──這都是些學生奶崽,你不要又講水故事就要得了。”
周叮鐺不僅讀書比我哥還多,而且很愛看書,所以總有講不完的故事,我們家砌新房之前借住在他家裡,我和秀英、老絲瓜經常可以聽他講故事,因而讓其他同學很羨慕。我們最愛聽的就是那些聊齋之類的鬼故事,而周叮鐺最愛講的卻是水故事,這些水故事盡講男女間的醜事,所以故事中就有好些令我們半懂不懂的地方,所以許多時侯我們只能陪著自我陶醉的叮鐺哥笑笑。儘管我們並不十分愛聽,但周叮鐺肚裡裝得最多的就是這些水故事,所以我們也只能去聽──當然,也有好聽的水故事。
周叮鐺把我們沈老師招到他身邊,沈老師剛坐下就把剩下的最後兩支菸掏了出來,一支發給周叮鐺,自己也有模有樣地叨上一支。兩人對上火之後,周叮鐺一邊連連地點頭,一邊吹出一口長長的煙霧來:
“不錯!不錯!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