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們想改正作業,沈老師一般是很好講話的,但自己一時想不出,就請笑眯眯坐在旁邊的地不平出一個謎語。地不平也不謙虛,把菸斗拿開後張口就來:
“聽好:我蹲著,你站著;我站著,你趴著──猜一樣事情!”
大家搔破頭皮也猜不出來,地不平提醒了好半天,牛牯才猜出這個謎語:它描述了狗在野外吃人屎的情形。沈老師聽後也來了幹勁,又笑著給我們出了一段謎語:腳踩兩塊板,手拿一張票,沒事想半天,身輕氣順了。我一方面有山外人生活的經驗,再一看沈老師一臉的鬼笑,才猜出謎底也是拉屎。我剛猜完,老絲瓜又笑著道:
“一根棍子五寸長,上面粘點番薯糖,不要說我太小氣,哪個猜到哪個嘗。沈老師,我擔保你也猜不出這是什麼!”
山裡人屙屎之後,從來不用紙來擦*,到山上就隨手扯兩根小木棍來括,在家裡一般就用竹片,不管是用哪一種,都會在棍子上面粘上一團屎,樣子還真有點象番薯熬出的糖。不過這謎語卻還有一處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在謎語裡設了個佔人便宜的陷阱,即使你猜出來也不能說,說了反被人笑死。好在我們沈老師沒有山裡人生活的經驗,來野豬衝之後,也還是用紙來擦大便,所以一時還想不到謎底──我們當然想到了謎底,只是不便說出來,就望著抓頭撓腮的沈老師鬼笑,最後是死蠢的小桶把謎底說了出來。
沈老師略愣了一會後,也跟著我們大笑小桶,笑過後就去抓老絲瓜算賬……
我們一方面不再把沈老師當生疏人看,另一方面也就把自己的老毛病一一暴露出來。上課時,水鳳幾個女崽總有說不完的笑話;老絲瓜一見沈老師轉身寫黑板,就要敲一下前面的馬屁,馬屁則總是尖聲大氣地罵娘;我和牛牯總是爭看連環畫和似懂非懂的小說;老實一點的建生又開始老打磕睡;好象獨自一人的小桶,則老是偷偷地往教室外面跑,不斷損壞地不平家裡的東西……
沈老師好不容易才把我們上課的毛病整斷,課後吵架打架的事又來了:先是小桶笑我和愛蓮什麼“愛啊愛”的,被我揍得出了鼻血;接著是水鳳被牛牯打得腳跛了好幾天,牛牯回家後也被自己老子打了個半死;再接下來就是老絲瓜和秀英打架。
老絲瓜和秀英是雙胞胎,因為秀英早生了一斗煙時間,所以就先吃了老孃的第一口奶;因為老絲瓜晚生了一斗煙時間,所以就沒有吃到老孃的第一口奶。在野豬沖人的眼裡,那第一口奶是很重要的,因為老絲瓜沒有吃到那第一口奶,所以老絲瓜才一直沒有秀英高大結實,所以老絲瓜總是跟秀英搶東西吃──搶的理由永遠只有一個:
“哪個叫你先吃了那口奶!”
今早晨老絲瓜和秀英又打了起來。那是在上學的路上,一開始老絲瓜臉上沒有半點特別的表情,一邊走一邊跟我們開玩笑;秀英就不同了,一開始就嘟著嘴巴,走著走著就嘶牙咧嘴地撲上去,一把將老絲瓜壓在田埂上,一邊打一邊問:
“你還搶不搶我的東西吃?你還搶不搶我的東西吃……”
我們想分開他們又怕秀英變得更加兇惡,老絲瓜想掙起身來卻沒有秀英那份力氣,於是我們只好幹瞪著眼,而老絲瓜則只好躺在地下發橫:
“死婊子婆!你再不放我起來,回家我就叫你……”
老絲瓜的老子老孃只生了三個崽女,老絲瓜既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奶崽,在家裡似乎比他老子老孃還大。秀梅大他好幾歲,所以總心甘情願地讓著他;而秀英只大他一點點,所以就認為不必為那該死的“第一口奶”長期受剝削。在家裡時,秀英顧忌老子老孃幫老絲瓜,一出門她就時常象剛才這樣整老絲瓜,即使回去後被老子老孃打得比老絲瓜還慘也毫不在乎。
今天的情形又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老絲瓜還在嘴硬時,秀英竟然下了重手,幾耳光摔過去,老絲瓜的鼻子頓時就鮮血直流。一見到血,老絲瓜一下子就嚎哭起來,秀英不知是打夠了還是打怕了,這才放開老絲瓜站起身來。跟著站起來的老絲瓜摸起地上的泥塊石頭就打,秀英笑著跑遠後,追不上的老絲瓜開始高聲痛罵:
“我鳥你老孃!我鳥你老孃!我鳥你老孃……”
秀英站在遠處得意地笑著:“你罵嘛!我老孃還不是你老孃!”
發了牛勁的老絲瓜紅臉硬脖粗聲道:
“我就是要鳥你老孃,我鳥你那半邊老孃……”
我們站在一旁捧腹大笑時,沈老師急衝衝地跑過來,大概是聽了老絲瓜的罵娘聲,他開始時一直忍不住笑,等把老絲瓜拉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