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似張猶閉,身子東倒西歪,腳下左扭右拐,活脫脫一副醉鬼模樣。
一聽我的話,馬X就極有把握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還真沒錯,它就是喝醉了,只不過喝的不是酒,而是尿。”
擔心馬X又胡說八道,我們幾個繞過站立不穩的牛婆,想跑到猴子家的牛欄去看個究竟。衝在前面的老絲瓜剛跑進側屋,便撞在一個盪來盪去的屁桶上,那木製尿桶在壁上一碰就爛了,來不急躲閃的老絲瓜頓時一身尿溼。脾氣極大的老絲瓜,一扭頭就衝猴子破口大罵起來,猴子也不在意,只顧跟著我們哈哈大笑。
野豬衝的各家各戶,總在正屋的兩邊建兩間側屋,用木板建成的一邊做廚房和澡房,用小杉木建成的一邊做豬牛欄和茅屋。野豬沖人種菜,都用人畜糞尿做肥料,人尿和人糞的功效各有不同,因此人們小便時就將尿撒在尿桶裡。
從猴子家側屋的情況看,一定是牛婆抵開了牛欄門,然後發現了放在茅房前的兩桶尿,母子兩條牛一埋頭便狂飲起來。牛婆喝光後就走出了側屋,而牛崽就慘了:喝得昏頭昏腦的牛崽,脖子被尿桶上的竹提手掛住,怎麼也沒法掙脫出來,一發牛勁就將剩下小半桶尿的尿桶掛起來,昏昏然往牛婆離去方向走,正好老絲瓜衝得太快,受驚的牛崽一晃頭就把木尿桶碰爛了……
尿桶是碰爛了,尿桶上的竹提手卻仍掛在牛崽的脖子上,昏頭昏腦的小傢伙可能感到很不舒服,就把頭一左一右地搖晃。陪我們好笑了一陣之後,一身尿騷的老絲瓜才走上去,將牛崽脖子上的竹提手取下來,老絲瓜把竹提手一扔,就趕緊跑去洗手洗身。洗了半天才轉回來的老絲瓜,邊走邊聞自身的氣味,然後半氣半笑地衝猴子道:
“你老孃拉的尿都特別騷,難怪她總愛找野老公!”
猴子父親年青時當過兵,退伍後分到離村子二三十里的銅礦當工人,一個月幾十塊錢的工資讓村裡人十分羨慕,外號叫*妹的猴子老孃卻仍不滿足。因為猴子老子一個月才能回家一兩趟,所以十分*的猴子老孃,就經常跟村裡的其它男人搞那種羞人的事……
猴子和老絲瓜吵得風狂雨驟時,我們卻笑得波瀾起伏,老絲瓜和猴子的話讓人好笑,兩頭牛的樣子就更讓人好笑。牛崽從我們身邊走過去之後,急急忙忙地靠近它母親,走近後卻收不住腳,一個踉蹌便撞在牛婆身上去。腳下發軟的牛婆,哪還經得住這樣的“襲擊”,一連幾個踉蹌,差點就跌進了牛牯家的小魚塘。
牛是農民的命根子,狗崽公公一聽到吹火筒的報信就趕了過來,上上下下地奔忙,心急火燎地為牛熬藥,熬好後就象哄小孩吃飯一樣地哄牛喝。牛雖然蠢,但吃東西總知道香臭,因此硬著脖子不喝那些藥湯,狗崽公公一陣吆喝,就指揮我們把站立不穩的兩頭牛綁在學校前的大樹上。軟的不行就來硬的,狗崽公公將藥湯裝在碗裡,一口一口硬往下灌,身小力薄的牛崽被灌了不少,力大無窮的牛婆一摔頭,狗崽公公的碗就掉了下去。
野豬衝遠離集市,要買點油鹽火柴,都必須去二十幾裡外的銅礦,要買碗就要走一百多里山路。不過早些年有人在野豬衝制過碗,村裡多數人家的碗,都是解放初期在野豬衝燒製的,狗崽公公一向視它們為珍寶,吹火筒不小心打爛一個,還會被狗崽公公訓斥一頓。
此刻,看著地上那分成幾瓣的大碗,狗崽公公氣得把煙桿猛地一丟,就衝牛婆大罵起來:
“鳥你老孃,你好酒貪杯還發脾氣,明天殺你時,看我不把你屙尿的東西剁下來送酒……”
狗崽公公通常不發脾氣,發起來卻這麼有意思,我們東倒西歪地笑了一陣後,才找來一個大竹筒,幫著狗崽公公把藥湯灌進去。牛原本就沒大事,再喝點藥湯後就漸漸清醒了,剛露出笑臉的狗崽公公又著急起來:他想抽斗煙慶祝慶祝時,才想起寶貝煙桿被自己丟了,等他猴急鬼跳地把煙桿找回來時,才發現那銅製的菸斗平安無事。
狗崽公公慶幸了沒幾天,他的寶貝菸斗又遭了難。
我們的學校建在小溪邊上,小溪對面是狗崽公公家,遠一點是小桶家和馬屁家,再遠一點是愛蓮家。我們住在學校這一邊,小貴家離學校最近,過去是牛牯家和老絲瓜家,再過去是周叮鐺──也就是我家,我家過去便是猴子家。因為住得不遠,大家沒事就愛相互竄門,放學之後他們最愛到我家玩。
去年秋天,媽在城裡買了一大擔花生,原本是要榨油讓哥哥帶到山裡來吃的,後來因為聽說我們全家都要下放,人心惶惶就把這事給忘了。那兩籮花生,除了過年吃掉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