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刺客,也要移送法庭審理為宜。”
陸榮廷環顧四周:“本帥覺得可以,諸位以為如何?”
眾將道:“大帥英明。”
陳子錕被架了下去,投入監牢,堂上的陸榮廷揉了揉小腿,苦笑道:“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今天差點就見閻王了。”
陳炳焜道:“大帥吉星高照,神佛庇佑,一定沒事的。”
陸榮廷拈起一枚變形的蘑菇狀子彈頭說:“這小子是真想殺我啊,把子彈尖都挫開了,不過他經驗還是不足,若是不做炸子,興許真能打死我,這一加工,子彈穿透力大降,連車門都打不穿了。”
陳炳焜道:“既然孫大炮欲殺大帥而後快,咱們不如將此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也讓孫大炮清醒一下,廣東到底是誰的地盤。”
陸榮廷輕蔑道:“書生造反,三年不成,孫大炮也就是耍耍嘴皮,搞搞暗殺了,就讓他呆在上海著書立傳吧,至於這個後生仔,哼哼,有點意思。”
陳炳焜道:“大帥莫不是起了收服之心,卑職聽說革命黨都是一根筋,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陸榮廷道:“我不是沒動殺心,如果我問他為何刺我之時,他說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我當即就斃了他,可他說是為親人報仇,說明中毒不深,還有一腔忠義,再加上他功夫了得,如果收為己用,當是可造之材。”
陳炳焜道:“恭喜大帥,收服了一員虎將。”
陸榮廷擺擺手:“還早,先關著再說,讓他清醒清醒。”
……
陳子錕被帶到一間房子裡,幾個護兵將他按在地上,用大皮鞋猛踢,踢得他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眉弓裂了,肋骨斷了,臉上血流不止,眼睛腫的更是看不清東西,剛開始還能罵兩句,到後來連聲音也發不出了。
一直在外面抽菸的副官走進來道:“好了,再打就打死了,不好向大帥交差。”
護兵們這才悻悻的停手,拿了一盆水澆在陳子錕頭上,然後把他拖了出去,丟進了帥府牢房。
當陳子錕從昏迷中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天,他睜開眼睛,發現身上纏著乾淨的繃帶,臉上的血汙也洗乾淨了,傷口還包著橡皮膏,他掙扎著起來,發現自己戴著手銬腳鐐,長長的鐵鏈分量極重,鐵鐐是用鉚釘鉚死的,砸都砸不開,更別想逃跑了,這還真是死刑犯的待遇。
環顧四周,牢房狹小,草蓆瓦盆,桌上擺著一壺酒,兩碟菜。
“這就是傳說中的斷頭酒麼?”陳子錕道。
“這是你的牢飯。”黑暗中傳來冷冷的聲音。
第五十六章 南軍少尉
陳子錕艱難的爬起來,坐到小桌子旁,端起酒壺倒了一杯,一仰脖飲了,烈酒刺激到破損的口腔黏膜,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嘶,夠味!這什麼酒?”
那個陌生的聲音道:“這是貴州茅臺出的土酒。”
陳子錕大為感慨,沒想到平生第一次喝久負盛名的茅臺酒,卻是在死牢之中。
索性舉起酒壺狂飲一大口,大呼:“痛快!”
“後生仔,你都快死了,怎麼一點都不怕?”那人道。
陳子錕道:“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來來來,別藏著,與我喝一杯。”
黑暗中走出一個穿舊軍裝的瘸腿老頭來,腰裡掛著一串鑰匙,隨著走動嘩啦呼啦直響,他一邊拖著瘸腿走路一邊道:“怪不得大帥不殺你,你這小子倒有些意思。”
走到近前,竟然拿鑰匙開了牢門,和陳子錕面對而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咂咂嘴:“貴州出好酒,燕趙出豪傑,後生仔,聽你口音是北方人吧?”
陳子錕道:“我是孤兒,不知道家鄉在哪裡。”
老軍道:“這便是了,大帥也是父母早亡,從小孤苦伶仃長大,你今日行刺大帥死罪難逃,不過這份勇武倒是可圈可點,好漢子,我來陪你喝酒。”
兩人飲了幾杯,陳子錕的目光瞄到老軍腰上的鑰匙,道:“你這老頭膽子不小,難道不怕我麼?”
老軍哈哈大笑:“活了六十歲,什麼世面沒見過,我跟著馮軍門在鎮南關殺法國鬼子的時候還沒有你呢。”
陳子錕道:“原來是老英雄,失敬。”
老軍淡然一笑道:“不過一老傷兵罷了,若論英雄豪傑,兩廣之地,首推我們大帥。”
陳子錕道:“不過一武夫爾,遑論英雄?”
老軍道:“後生仔,我給你講一個故事。”
陳子錕道:“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