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指著陳子錕的鼻子:“你你你……”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老實說,陳子錕這個計劃並不新鮮,中華泱泱五千年文明,化裝混入敵營接應大軍攻城的戰例屢見不鮮,但執行者九死一生,勝算率往往也不高,幾十萬大軍決戰沙場,指望幾個士兵搞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就影響戰局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若是換了別的將帥,或許直接將陳子錕斥退,或者真就將他當作一去不回的死士來用,但吳佩孚卻是個例外。
十七年前,日俄戰爭爆發之際,清廷經過再三考慮,決定兩害取其輕,秘密派員幫助日本,而當時擔任北洋督練公所參謀處軍官的吳佩孚就在此列,他多次喬裝改扮深入俄軍控制區打探敵情,立下汗馬功勞,甚至有一次被俄軍俘獲被判槍決,在押往刑場的途中跳入冰河才得以逃脫,為此還得過日本人的勳章。
此刻,吳佩孚彷彿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一介書生,投筆從戎,滿腹錦繡文章卻無人問津,不得不提著腦袋在沙場上搏出身,自己在四十歲上還是個副官長,這種悲劇可不能重演。
陳子錕殷切的目光看著吳佩孚,他何嘗沒有研究過這位常勝將軍的歷史,秀才出身,懷才不遇,大器晚成,用兵如神,這一點從他揮軍直搗松林店就能看出,吳大帥定然是個喜歡用奇兵的將領。
“正兵決戰,奇兵決勝,大帥,請三思!”陳子錕擲地有聲,九尺之軀昂然而立,這哪裡是炊事班的二等兵啊,分明是熱切請戰的上將軍。
為將者焉有不愛勇士的道理,吳佩孚打心眼裡喜歡這個看起來冒失,實則心思縝密的年輕人,他沉吟片刻道:“說具體點,你準備怎麼個打法?”
陳子錕大喜,道:“我們這次事先沒有準備,尚且能搗毀松林店,可見皖軍組練之差,如今敵前線指揮部已盡入我囊中,身在長辛店的段芝貴定然心急如焚,倘若此時有前線回報,他焉能不親自詢問,到時候……”
吳佩孚哈哈大笑:“好,你需要什麼?”
“謝大帥!”陳子錕按捺著心中狂喜,井井有條的說道:“我需要一套邊防軍的軍官服,領章肩章要全套,軍銜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少校即可,還需要雷管、炸藥、汽油以及一輛汽車。”
頓了頓又道:“我還需要三名敢死之士陪我前往。”說著瞄了瞄趙玉峰他們三個。
趙玉峰心裡一陣顫抖,汗都下來了。
吳佩孚道:“你要的裝備全給你,此外我再調撥一個連的人馬供你驅使。”
陳子錕道:“大帥,我只是一個二等兵,只怕指揮不動他們,我還是隻帶三個人吧。”
吳佩孚道:“從現在起,你就是我討逆軍選鋒隊的隊長,誰敢不從,你可以就地槍斃。”
陳子錕為之一振,敬禮道:“謝大帥!”
吳佩孚又對趙玉峰等人道:“你們三個過來。”
三人硬著頭皮上前聽令。
“活捉了段芝貴,我請你們喝酒。”吳佩孚拍了拍兩個老兵的肩膀,又握了握趙玉峰的手,就說了這麼一句話。
話都說到這份上,三人能做的唯有挺直腰桿領命而已。
……
討逆軍攻佔松林店,繳獲物資無數,陳子錕所需的東西很快就拿到了,一輛車門上塗著五色星徽的福特車,一套邊防軍少校制服,帽子馬靴軍刀齊備,還有整整一個庫房的武器供陳子錕挑選,各種擼子、駁殼槍,馬槍步槍花機關槍,成箱的子彈、雷管、炸藥、手榴彈導火索是應有盡有。
此外還有大帥調派的一個滿編的手槍連,一百五十個大兵一水的皮質子彈轉帶,盒子炮搭配花機關或者馬槍,精神抖擻,殺氣騰騰,等待著陳子錕的命令。
可趙玉峰、老王老李三個人臉上卻沒有半點興奮之意思,連擺在面前的汽水和槽子糕都沒胃口吃,長辛店那可是敵軍的大本營,上那兒溜達去就倆字………找死。
陳子錕滿面春風的走過來,馬靴鋥亮,軍刀鏗鏘,黑漆帽簷下劍眉星目,端的一個玉樹臨風的青年軍官,和當初那個蓬頭垢面鬍子拉茬前來投軍的鄉下傻大個真有天壤之別。
趙玉峰咕噥道:“這小子想當官真他媽想瘋了。”
李長勝嘆口氣沒說話,王德貴啪嗒啪嗒抽著煙,看著遠方。
陳子錕整理著白手套,慢條斯理的說道:“其實這事兒我一個人就能辦了。”
趙玉峰跳起來叫道:“那你還……”看看不遠處的手槍隊,又壓低聲音道:“那你還拉著我們一起陪綁,我姓趙的哪裡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