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錕道:“區省長你太客氣了,就不麻煩了,最近省府大樓裝修,你也知道,偽政府那些裝潢啊,破爛傢俱什麼的都要丟掉重新來過,免得晦氣,施工期間烏煙瘴氣,粉塵燻人,怕影響您的健康,就沒敢讓您去辦公,是我的錯,我的錯。”
區廣延呵呵乾笑,心中七上八下,陳子錕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
陳子錕不給他考慮的時間,拉了就走:“區主席,走,我帶你去看看你的辦公室。”
一幫勤務兵不由分說,將房間裡的東西搬了就走,下樓上了汽車,直奔省府大樓而去。
大樓門口鋪了紅地毯,軍樂隊擺開陣勢,敲鑼打鼓歡迎,區廣延心道既來之則安之,斷不能在大眾面前丟了面子,便正一正衣裝,下了汽車。
陳子錕身著軍裝,領先他半個身位,笑容可掬道:“區主席,這邊請。”
區廣延中等身材,大腹便便,穿一身黑色中山裝,跟在身材高大的陳子錕後面,相形見拙不說,還顯得極其猥瑣,他努力想作出威風的樣子,無奈氣場差距太大,畫虎不成反類犬。
省主席的辦公室早就準備好了,地上鋪著厚厚的進口地毯,牆上掛著先總理中山先生的像,兩旁垂著國旗和黨旗,一副裝裱過的對聯是于右任先生的手跡“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紅木辦公桌很寬大,上面擺著三部電話機,其中一部紅色的是可以直通重慶的長途載波電話,這些都是權力的標誌啊。
區廣延心潮起伏,難以自己,這正是自己夢寐以求坐上的位子啊,雖然他十幾年前就是省黨部主任,但是黨國黨務幹部歷來不受重視,與省主席相比,差的老遠了,走了十五年才邁過這一步,不容易啊。
這一刻他打定主意,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坐上去嚐嚐滋味。
坐上省主席的寶座,區廣延全身毛孔都舒展開了,好似騰雲駕霧,心情巨爽,連帶著看陳子錕的順眼多了。
“今晚我做東,咱們聚一聚。”區廣延笑眯眯道。
陳子錕道:“一定奉陪,不過咱們還是先忙公事。”說著拿出一疊公文遞過去,區廣延接過一看,臉色頓時變了,這些都是委任市長縣長的公文,需要自己用印之後才能生效,原來陳某人葫蘆裡賣的是這個藥啊。
“這個,再議吧。”區廣延敷衍道,這些人肯定都是陳子錕的心腹,都當了市長縣長,自己這個省主席就被架空了,還撈個屁啊,這是斷斷不行的。
陳子錕道:“區主席,任命新的地方長官是百姓迫切需要的,時不我待啊。”
區廣延笑吟吟道:“先放我這兒,我會看的。”
陳子錕道:“那就先放區主席這裡,晚上不見不散。”
說完他就走了,居然沒有當場發飆,區廣延有些納悶,陳子錕這麼好打發?
他先享受了一下省主席的感覺,用專線電話打到重慶,向陳立夫進行了彙報,陳立夫勉勵他好好幹,以後前途無量。
他卻不知道,通電話的時候,電話局一間密室裡,鋼絲錄音機自動轉起,記錄雙方的對話。
區廣延躊躇滿志,在真皮轉椅上晃了兩圈,感覺很不錯,按鈴叫秘書過來:“金寶在什麼地方?”
秘書說:“少爺最近忙於軍務……”
區廣延臉一沉:“把他找來。”
自己這個兒子什麼德行,區廣延很清楚,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若不是當爹的罩著,早惹出禍事來了。
果不其然,一小時後,秘書匆匆而來,道:“主席,不好了,少爺被憲兵抓了。”
“什麼罪名?”
“殺人!”
“到底怎麼回事?”
“在妓院和人爭風吃醋,開槍殺人,正好執法隊路過,就把人給扣了。”
區廣延頹然癱在椅子上,以他的政治智慧不可能想不出兒子為何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抓,肯定是陳子錕搗的鬼,不爭氣的兒子被人下了套。
“拿大印來。”區廣延強打起精神,親自在陳子錕送來的委任狀來一一蓋上大印,簽上自己的名字,讓秘書給陳子錕送去。
陳子錕也爽快的很,不到半小時就讓憲兵隊把區金寶送來了,還好,沒捱打,就是嚇得不輕。
“爹,江東不是好地方,咱們走吧,回重慶。”區金寶真是嚇到了,憲兵隊的駐地,以前是日本特高課的辦公地點,地牢裡刑具多得是,血腥味經年不散,可讓他開了回眼。
區廣延道:“就算是龍潭虎穴,也得撐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