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跳,老奴那兒倒有些陳年裡用罌粟花熬得膏子,專治肚子疼,但瞧著秀兒的樣子,哪敢亂用……見四奶奶您和喜蘭、喜菊都不在,這才自作主張地回了大奶奶,看看能否請個大夫,還好,大奶奶一聽是您院裡的事兒,立即吩咐人傳大夫,不想沒等大夫來,秀兒就這麼去了……”
說著,看了眼炕上的屍體,又唸叨起來:
“多好個丫頭,也夠苦命的,打小沒了親孃,就一個老爹,跟在老爺身邊當差,去年秋天一場暴病,歿了,秀兒哭的死去活來的,不想才幾個月功夫,也……”
錢嬤嬤說著,也是老淚縱橫,掀衣襟擦起了眼睛,喜菊隨手遞過塊帕子,錢嬤嬤受寵若驚地接過來,哪敢真擦了眼淚,只做勢比了比,小心地折了起來,邊折邊嘆道:“這都是命啊……也幸虧老奴沒把那罌粟膏子給她用了,現在看來,根本救不了她,倒惹一身的嫌疑,怕是也說不清了……”
那罌粟膏子便是現代俗稱的大煙,的確能治肚子疼,但也只起鎮痛做用,怎能解斷腸草之毒,真給秀兒喝了,這時還真說不清,聽到這兒,雲初對錢嬤嬤的嘮叨已有些不耐,倒是對她說的秀兒的父親也是暴病而亡很感興趣,開口打斷道:“秀兒的父親也是暴病而亡?他去世時錢嬤嬤也見過嗎?和秀兒的症狀一樣?”
聽了這不著邊際的問話,錢嬤嬤一怔,隨即像是突然醒悟過來,說道:“和秀兒一樣?四奶奶是說秀兒這是遺傳?”
見雲初沉吟不語,以為她是預設了,錢嬤嬤又接著說道:“想是四奶奶年輕,經驗少,但凡在種暴病,都是急症,哪有遺傳的……秀兒的父親張五哥去世時,都是老爺身邊的人張羅的,老奴不在場,自然也沒看到,但聽秀兒說過,他父親因為做事不周,捱了責罰,一股火鬧的才生了病,雖說他父親也是肚子疼,但疼的沒這麼厲害,像是拉稀,還伴著頭暈噁心,瞧了大夫,說是寒證,那曾想一副湯藥沒喝完,人就歿了……”
腹瀉、頭暈、噁心,看樣子不是斷腸草的毒,聽了錢嬤嬤的話,雲初暗笑她真是神精過敏了,對什麼都懷疑起來,只看秀兒,她父親一定也是個老實人,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誰會惦記著害他。
只是,秀兒這麼伶俐討喜的一個人,單看她早晨對喜菊、喜蘭都畏懼三分,就知她不是個爭強惹事之人,是什麼樣的利害,讓她小小年齡便丟了性命?
抬眼看到喜蘭,忽然想起在後院西角門時,秀兒要回來,自己因為警覺,看向她的那一眼,蒼白的一張臉,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當時沒在意,只以為她累了,現在想來,秀兒那時便已經中毒了,而且毒氣已經發作開始腹痛了,又不好開口,所以才遲疑。
以秀兒那時的狀態,中毒至少也有半個時辰以上,她們在藥園遊了近一個時辰,那秀兒一定是在藥園裡中的毒,喜菊喜蘭沒進藥園,當時只她和芙蓉在……
啞叔!是啞叔,想起在藥園裡看到的黑澤草和羊角騰,雲初已經敢肯定秀兒的死,啞叔絕對拖不了干係。
想起那個迷一樣的醜陋的男人,雲初身子忍不住輕顫。
秀兒那純熟的手語,和啞叔一見她那流於自然的一笑,眾人剛一進院子時秀兒和啞叔的那份親熱,絲絲縷縷,無處不透著他們的熟識,透著他們深厚的父女般的情份。
什麼原因,讓啞叔瞬間做出毒死秀兒的決定,做出這樣狠絕的決定,並付諸了實踐!
仔細地回憶著她們在藥園的一舉一動,雲初卻絲毫想不起當時啞叔和秀兒有什麼異常,只記的後來啞叔興趣索然,露出逐客之意,但她也明白,啞叔是怕她們發現藥園裡的毒草。
又仔細搜尋了一遍記憶,她在藥園的確沒看到斷腸草,那這斷腸草是哪來的?難道,那藥園還有她沒游到的地方,除了黑澤草和羊角騰外,還有其他的毒草?又或者,這府裡還有另一個藥園?
這啞叔到底什麼來歷?和董國公什麼關係,真的只是個小小的花奴這麼簡單嗎?
董國公和董愛種那麼多毒草做什麼用?
“四奶奶……”
見雲初臉色漸漸地蒼白起來,芙蓉擔憂地叫了一聲。
回過神來,瞥了眼芙蓉,見她臉色蒼白,正嚶嚶地抽噎著,身子也在不停地顫抖,雲初一哆嗦,猛想起秀兒中毒時她和芙蓉都在,芙蓉不會也……
一念至此,雲初下意識的問道:
“你沒事吧,肚子也疼?”
“奴婢沒事兒,四奶奶怎麼了?”
果真芙蓉也中了毒,怕是早和秀兒一樣,魂歸地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