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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歲就寡居的少婦,立時要做眾多成年兒女組成的大家庭的家長;面臨的艱難困惑無助於按故夫“ 兒天資聰明,應令他讀書”遺囑教育骨血成材的年輕媽媽。誠如胡適說的,“她的生活自此時起,自是一個長時間的含辛茹苦”。而“她含辛茹苦,把全副希望寄託在我的渺茫不可知的將來,這一點希望居然使她掙扎著活了二十三年”。

現在,圍繞這位後母便是這麼一群小輩:長子嗣稼大她2歲,一個只會伸手要錢而不事生產的廢物,而他的媳婦,更“是一個最無能、最不懂事的人”(胡適語),他們的女兒,只不過小胡適1歲而已。二子嗣秬,只小她2歲,清末國學生,候選知縣,經商於漢口、上海間,是全家最能幹也是非常精明的男人,而他的女人,卻“是個很能幹而氣量很窄小的人”(胡適語)。三子即孿生的嗣秠,已承繼給五房作香火。長女大菊大她7歲,早已出嫁。二女從小就送了人家。只有大菊才理解後母的苦衷,回孃家時,像姐妹般勸慰她。自從老爺子這根棟樑一倒,大家庭再也沒了統治權威。分房、析產、分炊勢在必行了。

馮氏面臨最現實的問題,三開間老屋如何容納三房七八口家人?“誥命三品夫人”的聖旨掛得再高,也無濟於事。虧得能幹的老二早在1897年,動用故父官囊遺銀,建造了一棟三開二進二天井兩層的通轉樓房(典型的徽派民居),面積有200多平方米。新居落成後即實行分家:廳堂東側樓上樓下,歸二子嗣秬一家使用;廳堂西側樓上樓下,則歸馮氏及四子胡適使用;三子已出嗣,就不再繼承房產;長子分得緊鄰的老屋,又考慮他沒讀書過,無業坐吃,將漢口店業也分給了他。裡堂東邊尚建有集廚房、茅廁、豬欄在一起的大統間平房,特地築起兩副灶臺,分歸二房、四房(馮氏代表)使用。廚房裡有兩扇門:一扇通二進廳堂,一扇通向牆外巷道……馮氏為分煙析產累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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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莊主家政,寬厚加忍耐(2)

老大嗣稼不出絲毫力氣,卻在分家時最得便宜,但他抽大煙、嗜賭博,已積習難返,錢一到手,就花精光。他家徒四壁,於是就動起大家庭的念頭,見了精緻的燭臺、香爐,偷出去變賣;即使一把錫酒壺,也來個順手牽羊。早年,胡鐵花在世時,痛恨這個敗子到極致,擎劍要砍他的頭,順弟急得跪著哀求,“使不得!千萬饒了他吧!不然人家以後會說我這個後孃不容……”現在,這個敗子在外面以胡家名義屢屢賒煙錢、欠睹款,累積成重債。每到除夕時,債主們拎著燈籠,一個一個上門來,人聲鼎沸,燈影綽約,把大廳裡的兩排椅子,連得門檻上都坐滿了。老大早就不知躲藏到哪裡去了,當家年輕的後孃無疑成了眾矢之的。這景象實在惱人,但馮順弟很鎮定,“走進走出,料理年夜飯,謝灶神,分壓歲錢等事,只當做不曾看見這一群人。到了近半夜,快要‘封門’了,我母親才走後門出去,央一位鄰居本家到我家來,每一家債戶開發一點錢。做好做歹的,這一群討債的才一個一個提著燈籠走出去”(胡適)。大年初一降臨了,新年納福,什麼都得吉祥平安,這時老大叩後門,溜回來了。後孃從不罵他一句,臉上也不露怒色。在小胡適的眼中,這樣的過年總有五六次。

如此寬厚對待這個不爭氣的長子,而對兩個刻薄的兒媳也一樣。大媳、二媳常聯合與後母鬧氣,有時還借他們的孩子(小不了胡適幾歲)兒嘻爭執來發洩,言語尖刻,指桑罵槐。馮氏實在聽不下去了,“便悄悄走出門去,或到左鄰立大嫂家坐一會,或走後門到後鄰度嫂家去閒談。她從不和兩個嫂子吵一句嘴。”(胡適)最使她受不了的是二媳那張臉孔——一旦鬧氣,臉色變得鐵青,刀也砍不進去,而且可以堅持十天、半個月不說一句話,昂首闊步,默然無聲,凶神惡煞地走進走出。馮氏忍無可忍了,“這才早上不起床,柔聲大哭,哭她早喪的丈夫。她從不開罪她的媳婦,也不提開罪的那件事。但是這些眼淚,每次都有神秘莫測的效果。我總聽得有位嫂嫂的房門開了,和一個婦人的腳步聲向廚房走去。不多一會,她轉來敲我們房門了。她走進來捧著一碗熱茶,送給我母親,勸她止哭。母親接了茶碗,受了她不出聲的認錯。然後家裡又太平清靜得個把月”(胡適)。

對小輩,她是超絕的仁慈、寬厚、忍讓,儘管她與她們的年記不相上下。但對同輩無理鬧事,她就冷靜自己的身份與地位,用手段、有節制地去應對。“我家五叔是個無正業的浪人,有一天在煙館裡發牢騷,說我母親家中有事總請某人幫忙,大概總有什麼好處給他。這句話傳到了我母親耳朵裡,她氣得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