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安徒生的確遇到了一位有同情心的人,即他的宗教老師:
宗教信仰與詩歌方面的成熟(2)
“親愛的老師:您在學校裡對我的和善吸引著我,並且我希望這不會讓您誤解我或對我有錯誤的想法。在這個鎮上,我根本沒有導師和真正的朋友……從您的宗教課中,我想我足夠了解您,您能感覺到那些奮鬥的人並想幫助他們。如果我的信有一點兒長,請不要生氣,我發現不可能用只言片語向您傾訴我的想法。”
奎斯特加德手裡拿著克羅格?邁耶的教科書,成了將上帝置於絕對中心的人道主義及生命觀的代言人。就像我們在安徒生的作文中能夠看到的那樣,這是一門對作者的心靈和精神進行言說的課程。正如他在一篇關於證明上帝存在的作文中所指出的,很明顯,這可能也是我們要補充的:
“只有傻瓜才會在心裡說:‘上帝不存在’。即使乳酪上最小的寄生蟲生活在宇宙的最遙遠星球和最深處的最小微粒上,也是全能者和不可預測者存在的標誌。”
既沒有父親也沒有家的安徒生痴迷地認為上帝是每個人的慈父,這不足為奇。因為在兒時大概經常吃變質的食物或根本沒有食物,因此,當安徒生最終逃離了歐登塞這個骯髒、不健康的兒時生活場所時,他勢必會渴求更美好、更清潔的環境。因此,年輕安徒生與年長安徒生的想法有一種直接的聯絡。在首篇短文中,年輕的安徒生謹慎地嘗試把自己的命運放入一種更大的神聖模式中;而年長的安徒生則堅定不移地信仰上帝,認為上帝是仁慈、父親般的上帝,他掌控著“在整個自然界我們可以遵循的偉大秩序”,這是安徒生在一篇作業中所寫的。早在19世紀20時代,我們就可以談及那種植根於作者的虔誠和懷疑之中的信仰,同樣,這種信仰也來源於克羅格?邁耶的教科書和浪漫主義時代的自然哲學。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在物理學家奧斯特一定程度的影響下,這種信仰全都融入到了成年安徒生的嘗試之中,他試圖創作關於“自然精靈”的故事。在故事裡,他把世界解釋為上帝情感的迸發,就像他在一篇作文中如此美妙的描述那樣:
“人類的靈魂是永恆火焰的火花。風暴是他的聲音,雲彩和海是他的衣裳,整個世界是他瑰麗王冠上一朵卑微的小花。”
儘管靈感來自克羅格?邁耶的教科書,我們也有理由懷疑年輕的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在求學期間的信仰:是天堂里仁慈的上帝呢,還是塵世間歐登塞河畔的小精靈?在1825年的一篇短文裡,安徒生或許給出了答案。在這篇短文裡,他或許討論的是情感和理智的關係。這裡我們有個很好的例子,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在安徒生的心目中,基督教課不像語法和幾何學課一樣是死事實的集合。相反,基督教課程代表著活生生的現實。作為年輕人和藝術家,他感覺必須形成自己對現實的觀點,儘管可能是一個有分歧的觀點。
在安徒生看來,這篇短文非常好,因此在寫給喬納斯?科林的信中,他決定將它隨信寄去。在第一次讀的時候,感覺寄信人似乎是一個困惑的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或想法,材料的組織也極其費力,即使只有區區幾頁。因此,序言中的清晰脈絡很快中斷了。在序言中,他不僅生動地介紹了快樂年輕的“幻想”,還介紹其嚴肅、乏味的哥哥———理智。在整篇文章的中間,全部爭辯似乎停止了,他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只不過是個學生和散文作者,而不是偉大的作家,他走錯了方向。從那之後,這篇短文的思路理清了,文章從神話式的開頭轉向神學解說,分析了《創世紀》的基礎和人類精神的偉大。即使最初的神話方面內容現在從文章中完全消失了,短文其餘部分呈現出的深思熟慮也頗有創見。例如,年輕的散文作者說,《創世紀》背後的力量可以定義為“孩子般的精神,這種精神將生命賦予最初的人類,萬能的主奇蹟般地使萬物繁衍眾多。難道創造世界的想法不是孩子般的想法嗎?”
年輕的安徒生毫不猶豫地把“上帝”等同於“孩子般的精神”。我們在短文的其餘部分得知,標誌著所有文化和民族發展的,不是成人乏味的理智,而是孩子活潑機智的想象。20歲的安徒生是個頌揚頑皮的人,而且短文給我們的啟示相當簡單:成年人必須學會在孩子面前屈膝。只有那樣,他們微不足道的現實世界才會擴大。早在1825年,我們就熟悉安徒生的這個主題:《雪女王》中出現了冷酷的、成人的精明與格爾達和凱單純熱情的童心的對決。
作為一篇童話,這篇關於理性與情感關係的作文雖然複雜,但一點也不完整。不過,在展示自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