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東漸之後,他逐漸產生了在家鄉辦新學、搞教育的想法。早在1922年給我母親的一封信中,他就說道:“郝姓之宅,果出賣否……蓋買此宅,只用意在欲辦一學堂。”但他一直奔波在外,沒有實現。
自1926年土匪破城之後,新蔡縣的學校就都停辦了,教育沒有了。父親這次回新蔡時,正好馮玉祥屬張汝奎師的部隊駐紮在此,在大呂書院舊址上,辦起一所“民眾學校”。父親和劉芬佛、張山甫等人都被聘為校董。可是,年底張汝奎部隊忽然調離,剛辦起三個月的學校,經費就沒了著落,又面臨關閉。這學校裝置簡陋,學生不多,僅有幾十張課桌。軍隊走了,縣府不接,沒人過問。怎麼辦?
如此慘淡情況,家鄉何以育人?我父親最看重教育,便下決心,把這個學校接了過來,創辦“今是小學”。他捐出了自家一二百畝土地,用這些土地上每年的地租,來開支經費,支撐學校,還募集到了一些捐款。如此,實現了他多年以前就產生的辦學心願。這個學校的名稱,父親取自陶淵明的“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新蔡教育,由此復興。這年父親虛歲六十。
父親認真辦學,教學質量不錯,因此,今是小學辦得比較成功。1931年夏,父親增加初中——這是新蔡縣最早的私立初中,1940年又開始招收高中生——這是新蔡縣高中教育之始。學校名稱也早改叫了“今是學校”。當初,從社會看,學校教育比例很低。1935年,新蔡縣已有小學生一千五百人、中學生三百人,而在私塾、義塾裡接受教育的,多達五千人。父親那一代人的努力,使學校教育發展很快。僅十年後,1945年,新蔡縣就一所私塾也沒有了。
那時候的小學生,不是像現在的這麼小,很多都已青年,才開始學習文化。因此,父親的政治傾向,對這所學校影響很大。父親聘國民黨“左”派當校長,聘共產黨員和進步青年來當老師。學校創辦之初,就成了豫皖邊區*地下黨組織的重要據點。*新蔡縣委1928年秘密建立後,先後有五位縣委書記和四十多位共產黨員,由父親安排,得到今是學校教員的公開身份。這些教員學識淵博,教學有方,使得校內風氣*,生機勃勃,漸漸名聲在外,深為周邊地區青年嚮往。
對學校師生,父親非常關心愛護,遇有意外情況,總挺身而出,承擔責任。1930年2月,教師王靈軒給學生出了《一個農民的血淚語》和《我的政治觀》兩個作文題,學生還到街頭演出話劇《賣貢櫃》。新蔡縣長劉鴻採說這是“共產黨赤化教育”,率警備隊逮捕了校長閻瀚生和學生燕壽松等十八人。這些學生裡有共產黨。
父親聞訊後立即趕到縣府,找縣長抗議。他說:“捕風捉影是軍閥主義作風。這學校是我辦的,教師是我請的,學生是我教的,有什麼問題,由我任芝銘負責。”據理保釋被抓的學生。縣長卻拒不放人,並威脅我父親。父親指著他說:“我追隨孫中山,革命幾十年,不死於兵,不死於匪,不死於滿清,不死於袁世凱,難道今天能死於你劉鴻採之手?”劉沒有“赤化教育”的實據,又惹不起這位老同盟會員,只能放了人。父親恐怕再生不測,當夜用抬筐把閻瀚生系出城外讓他逃走。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捐產辦學、為國育人的老教育家(2)
果然,第二天,縣長又要拿閻瀚生,向我父親要人。父親說:“我叫他走啦。有問題找我吧。瀚生即我,我即瀚生!”劉鴻採為此惱羞成怒,向省府密報任芝銘“勾結*,圖謀不軌”。當時韓復榘當著河南省主席,他批示“就地正法”,用了印,並指派駐地某旅督辦。幸虧河南政局有變,韓復榘突然失了權力,父親才躲過一劫,保住了性命。
那些年,國民黨一直加緊對共產黨的控制。有時,縣立學校把*黨員教師解聘了,父親就把他們聘到今是學校教書。為了今是學校容納共產黨人的事,他甚至險遭敵對勢力槍殺和架埋。當本校許多教員被捕、缺課嚴重、學生著急時,父親一方面多方奔走、設法營救,另一方面到處急聘老師。1934年,學校一次就被縣當局逮捕四十八名師生,父親在縣裡沒辦法了,就從開封請來老師,堅持開課,繼續教學。
“西安事變”結束不久,我二姐任銳曾擔任今是學校小學部主任,兼教中學。那時候,學校裡出了兩個政治態度比較對立的教師,當著教務主任和訓育主任。他們那時要求學生死讀書,不準談論抗日、議論國事,集合學生訓話時,指責張學良、楊虎城和共產黨,激起師生不滿,我二姐就組織師生跟他們說理辯論。其中那教務主任塗建堂,是我二姐的兒子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