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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論很多,說你爹不想讓她乾的事兒,她都想幹。你爹去了開封,你們家就成牌場了,賣小吃的都跑到你們院子裡來賣了。後來你爹回家來,縣裡人都跟他反映,你爹就大罵了她一頓,轟她帶著她的孩子走了,叫她永遠也不要再來新蔡。等等等等,說了很多。

我和三姐覺得親戚們說黃的話不好聽,就沒跟父親學說,只悄悄問他:“爹,不是跟娘說好了,不讓黃進家來嗎,怎麼您又讓她來了?”父親比較尷尬,說:“這事,爹對不住你娘。但說實在,真不是我叫她來的,是我在新蔡,她找來的。我叫她走,她不走。沒想到,我出門在外,她能弄那麼多人到家裡來……,弄得新蔡縣裡都知道她,我的臉也沒地方擱。”我和三姐見父親說起來很生氣,就不敢再多說了。

還有一位何氏,是個唸佛的女居士,會說些話本故事。30年代,她與我母親關係很好,父親在開封工作時,母親見她無依無靠,沒地方住,就給她一個小後院,讓她住進我家。我們全家人,不分老幼主僕,見她都敬稱“何大姐”。後來聽說,我母親去世後,父親與她也生活過一陣,時間不長。分開後,還讓她住在那個小後院裡唸佛。1949年我和三姐回老家時,她還住在那兒,我們仍敬稱她“何大姐”。

看父親的自編年表,他是1943年把黃氏轟走的。之後,他經人介紹,娶進了朱氏。朱氏嬸對我父親很好,照顧得很周到。後來鄧穎超大姐曾對她說:照顧好任老,就是你最大的功勞。結果,她把我父親照顧到了一百歲,真的立下了功勞。

建國初,印象中是1951年,朱氏嬸陪我父親到北京來開會時,曾告訴我:那個姓黃的抱來的兒子,到省上來找你爹給他找工作呢。我說你怎麼知道黃抱孩子的事?朱氏嬸說:你爹說的呀。她還牢騷說:都離開那麼久了,還管得著嗎?你爹就是心眼好。我跟父親閒談時說到小適存,父親說,長大了,想上進,想去鐵路,我就試試以我的名義,透過張翼三給安排吧。後來就再也沒有過黃氏她們一家人的訊息了。我希望她的孩子們生活得好。

回想起來,一方面,父親關懷熱愛國家,投身*革命,思想進步開放。如我三姐夫馮友蘭晚年著述《三松堂自序》所說:“任芝銘先生是清朝的舉人,但是他反對清朝,在他的本縣新蔡縣反抗縣官,還組織人劫獄,因此他的舉人被革了,還受通緝,長期不能在家。他沒有兒子,只有六個女兒。他在河南最先提倡婦女解放,叫他的女兒們都放腳,並送她們到外邊上學……我的岳父家裡,是有革命傳統的。”同時,另一方面,父親又是傳統知識分子,雖然一生奔走革命,但終保持著傳統文化的一些觀念。在治家方面,他深知自己是一家之長,始終持守著尊卑有序、妻妾分明、內外有別的齊家原則。在深知已屆晚年、納妾無用、此生無子、“絕先祖祀”了後,他以無人祭祀的若敖餓鬼喻自己身後,寫詩表露無奈的心痛:

清明節有感

先壟任莊東,七年未展謁。

清明重祭掃,追遠趁佳節。

我亦為人子,飄零禮久缺。

生女不生男,果死又何說?

生餒若敖鬼,念茲肝腸裂!

這首詩,父親在50年代做過修改。那時他放下用了一輩子的毛筆,試著用鋼筆橫排寫字了。從他的修改稿上看到,他把詩題改為《清明有感》,把“清明重祭掃,追遠趁佳節”改為“清明爭祭掃,俗例趁佳節”。末句他曾想改為“思之常嘆息”,又取消了。

後來,我在三姐夫馮友蘭輯錄的《任芝銘先生詩存》裡,看見在母親去世五週年時,1943年冬,父親作的詠梅詩三首。那是他深情懷念我母親的詩作,說他似“梅妻鶴子”的孤山林逋,我母親手植的梅花,就像我母親一樣,在孤獨的他身邊陪伴:

對梅感懷

庭有老梅一株,吾妻夢吉所手植者。每當花開,輒對之吟詠寄意。今妻亡已五年,於茲對物思人,曷勝惘然。

其一

種花人去花仍開,每對冰姿亦自猜。

可似孤山林處士?老梅肯做老妻陪。

其二

小院香浮雪霽晨,曾因索笑共簷巡。

如何魂不同梅返?一度看花一愴神。

其三

冷豔匆匆已半殘,傷心往事欲追難。

多情枉自被花惱,共作幽曇一例看。

。。

劫救革命黨人而亡命天涯的“亂臣賊子”(1)

父親在二十五歲以前,一心向學,對國家政治全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