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才點點頭,老嬤嬤二話不說就站起衝進屋裡。任在和達禮連忙把福臨勸退幾步,福臨吩咐下去,“任在,不用遷走東莪,封鎖這個小院,就讓東莪在此養病,一定要治好她。”
太醫接連點頭,表示一定盡全力醫治,只求皇上快速離開。福臨轉身慢慢走出小院,驀然想起,卻又撇開任在、達禮,轉身迅疾入院,飛也似地踏進東莪的屋裡。
東莪並沒有陷入昏迷,正衝抱著她的老嬤嬤微笑。福臨去到她床邊坐下,老嬤嬤目瞪口呆,東莪也渾噩不解,“皇,皇上,他們說我得了痘疫,你快走,會傳染給你的。”
太醫、任在、達禮一堆人跪倒在東莪屋裡,請求福臨離開,福臨呵斥過去,“一個體弱的老人在此尚不畏懼,朕正值青壯,反而逃之夭夭?都給朕出去,朕與東莪說幾句話,朕就離開。”
見跪倒一地的人不動身,福臨又提高聲調大喝,“聽見沒有,退出去。”
大家無不是驚恐萬分不得已退出,眼看靠在老嬤嬤懷裡的東莪柔軟無力,福臨溫和地說與她,“東莪,朕答應你,你的名字再不會出現在皇室記錄裡,記錄就停在把你交給信王撫養的順治八年。從今往後,你再不是我愛新覺羅的後裔,你可要想好了,真的要做普通人嗎?”
湛湛光亮瞬時在東莪眼中閃耀,“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做普通人,和嬤嬤一起生活嗎?”
“可以,朕准許了,”感染到東莪的激動,福臨內心跳躍出一種解脫,就好像是自己脫離皇室,自己變成了可以主宰自己存在的普通人。
“朕還為你想了個名字,畢竟東莪這個名字已經記入宗族玉牒。尹珚,這個名字如何?本想直呼隱珚,意喻隱藏的美玉,又覺未免直接,還是同音通尹姓,婉轉一些。”
東莪靠緊老嬤嬤,淚光漣漣,“嬤嬤,往後再不要叫我格格,就叫我珚兒。”
老嬤嬤自己不停流淚,卻還是一邊摟緊東莪,一邊給她擦淚,“好孩子,嬤嬤知道了,就喊你珚兒。”
福臨拉過東莪的手,把那塊飛龍乘雲的白玉腰牌放進東莪的手裡,“這是你阿瑪的物件,你收好在身邊留個念想。你的願望朕可是幫你達成了,你可要聽嬤嬤和太醫的話,好好治病,如此也才能開始你想要的新生活。”
冬日的暖陽熾融冰雪,屋外的人都冷得忍不住縮手縮腳,而東莪在這一刻卻感覺冬日把閃耀就給了她一人,熱氣騰騰蒸烤她的身體,全身都外冒熱汗。
眼看皇上站起身欲要離開,東莪興奮地喊出,“堂兄,謝謝你,你是好皇帝,很好很好的皇帝。”
福臨回過頭看向東莪,清澈的目光笑意舒展,“不是什麼大病,你一定能好起來。朕也想過那種平凡的日子,你就把朕的那一份也過了吧!”
***
福臨回宮後,並未去慈寧宮請安,只是遣胡元前去告知,隨即下旨禮部。
“端敬皇后在日,奉事皇太后,克盡孝道,贊助朕躬,裨益良多,爰遵懿命,追封加諡,一切喪祭典禮,悉從優厚。凡以仰紓皇太后眷悼慈衷,辰朕惓切之懷,並申諸王臣民悲傷感慕之誠。數月以來,辦理喪儀,諸凡吉典,皆暫停止。朕念諸王臣民哀思未已,是以駐蹕南苑,間幸郊原,聊自寬解,以慰臣民。今已數月,尚守服制,吉事概未舉行,臣民鹹有慘然未舒之色,朕心反未慊然。今朕在宮中,仍行期年之禮外,其郊、廟、視朝、慶賀、諸大典禮,俱著照舊舉行。諸王以下、至軍民人等,凡吉慶等事,亦照常行。爾部即行傳諭。”
福臨的這一旨令下,因為端敬皇后國喪而籠罩在宗親臣民頭上的愁雲慘霧在新年開始的一系列熱鬧慶賀聲中逐漸消散。而身為君王的福臨,該是他出席的場合,該是他主持的儀式,他也都沉穩莊重行責盡職。
除了大年三十的家宴出現在慈寧宮,福臨再沒去見過太后。而在那一晚家宴有幸得見福臨的後宮妃妾們,此後依舊是誰也不得福臨的召見。
正月新春佳節,普天同慶,歡歌笑語。而福臨只是養心殿理政修養、承乾宮追憶散心,他獨自默默舔舐著自己的傷痛,獨自守著清冷把自己的內心緊鎖在一道道紅牆之內。
承乾宮,福臨偶爾碰見婉晴,相互說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聽說婉晴做好了那件衣裳,福臨心思一動,命她晚上拿過去養心殿,若是還能看得過去,就把墨蘭身前沒做完的針線活交給她。婉晴不好回拒,俯首順從,不過她有自知之明,就她那蹩腳的針線手藝,皇上鐵定看不上。
果真,當晚婉晴走進養心殿給福臨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