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最後說一遍,給玄燁的舅舅寫信,讓他聽從安親王調配拿下信郡王。皇上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提拔你兄長掌管漢軍正藍旗,你這個額娘卻要親自揮刀砍斷玄燁它日的左膀右臂嗎?”
康妃接過筆,沉吟思量太后的話,隨即立刻在紙上書寫。寫完交給太后,太后又令其交出金牌。叫來索尼,派人攜帶書信和金牌換馬不換人火速送到盧溝橋交給安親王嶽樂。
索瑪姑姑把湯藥遞給康妃,太后態度冷淡,“喝了它,你死不了。每年你生日時,哀家會給玄燁準備孝敬你的壽禮,解藥就在其中,定時服用,否則你會痛不欲生。別想耍花樣,哀家能給玄燁,哀家也能全部收走。到時就不是一無所有,而是慘不忍睹,你自己掂量。”
聽著太后的話我立時脊樑骨發冷,但身邊一直鴉雀無聲的菱香卻禁不住邁出一步,激動聲冒出,“太后,您真的有斷腸草的解藥嗎?”
太后不悅的眼色掃過來,我趕緊把菱香拽回來,示意她不要無禮,菱香慌忙低下頭。
康妃接過湯藥,雙目沉入藥碗,不看太后卻說與太后,“太后您真是狠心腸的人,有您這樣的皇祖母疼愛玄燁,我還有什麼可遺憾的。從現在起,我便是那隻會喘氣的死人,您不用擔心我再做什麼,我也再做不出什麼。”
話完,一碗湯藥咕嘟咕嘟下肚,一滴不剩。空碗放下,面向太后,恭恭敬敬三個響頭結結實實觸地磕給太后。未經太后允許,自行想要站起,卻因跪了長時,掙扎了一會兒才能立身。
站穩後,就見康妃一顆顆解開衣服的紐扣,華麗的氅衣被她脫下扔在地上,頭上的七尾鳳金簪也被她取下扔在地上。
“皇后的尊貴身份,皇貴妃的得盡寵愛,都是水月幻夢,我只要玄燁平安無事。”
扔下這番話,她只著素色中衣褲,踉踉蹌蹌面無表情步出慈寧宮大殿。
康妃走後,我悶沉垂首,陷入恍惚。倒是菱香迫不及待衝過去跪在太后跟前,“太后,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把斷腸草的解藥給主子服下。雯音那時送進的斷腸草,主子她嚥下了一口。”
“你說什麼?”太后急忙來到我跟前,“墨蘭,是真的嗎?”
我慢騰騰點點頭,“區區一口,不足掛齒。”
太后立刻就讓索瑪姑姑去叫雷鳴德,我出言阻止,“不用,李延思是我的專屬太醫,他給我解毒就行,我信得過他。”
菱香堅持向太后索要解藥,太后一臉為難,“哀家給康妃吃的不是斷腸草,雷鳴德說過,斷腸草沒有解······”
太后話沒完立即住口,菱香癱坐地上,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我走過去扶起菱香,我也該離開慈寧宮了,不是嗎?突然間,覺得自己變得多餘,有些格格不入。
太后的臉上寫著歉意,“墨蘭,這次若是沒有你,後果不堪設想,哀家真不知該如何對你好才能彌補?”
我疲累地搖搖頭,我能做的也就是這些,況且我也不是為了獲得獎勵才做。
“這個時辰,估計嶽樂已經帶兵趕到盧溝橋,收服佟國久不是難事。至於多尼等人,嶽樂的能力足以勝任。墨蘭,還是你當機立斷,把這份信任放手給嶽樂。幸好嶽樂的心沒有變,一直都忠於福臨,否則福臨就真的危矣。”
太后的感慨猶如夏夜的一陣涼風吹過我心田,只不過不是帶來涼快舒爽,而是悲涼惆悵。
嶽樂是以何種心態接過兵符,直奔盧溝橋而去,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是他做出這個選擇,我還是由衷地感謝他。沒有站到皇上的對立面,他該是經歷了多大的思想鬥爭才能強忍住內心的壯烈再次屈居下位。
寥落的心情促使我不想再聽太后表述這些,從我踏進慈寧宮來的這些起起伏伏已經讓我心力交瘁。我只想離開,回承乾宮。
太后叫住我,回身看她,“墨蘭,何不?”
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表露誠意拳拳,“墨蘭,哀家這就去西苑把福臨叫來。你為福臨所做的一切,哀家一五一十都告訴他。他不能再執迷不悟下去,不能辜負了你。”
瞬時,心頭揚起飛絮般的希望,輕飄飄東搖西蕩,我支支吾吾,“別,別去,都已是半夜。太晚了,太后快去歇息吧。”
“墨蘭,福臨他不止是傷了哀家的心,他是不是也傷透了你的心。你想見他嗎?”太后投來殷切的目光。
“不要,我不想再見他,我不見。”脫口而出這些話,但盼望就像漫天飄舞的飛絮全收入布袋沉入水中,越來越沉重,我無力負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