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款語溫言沒來由就是給了我安穩,我頷首緩緩而坐。
“皇上此次召我回京,主要還是皇太后的意思,還不是因為冊立新皇后的事情。恐怕這次我是對不住皇上了,只能順著太后勸服皇上。”
聽他主動提起皇上選後,我立時又聚精會神豎耳傾聽。
“瞧瞧你,臉色又跑出了不自在。我不便與你詳說,但有一點,你儘可記住,無論皇上生出如何的想法,就目前大清的局勢,皇上的皇后只能是科爾沁的博爾濟吉特氏,還必須是皇太后的孃家人。真正能制衡各個蒙古部落的不是我大清兵馬的一次次出征,而是像科爾沁這樣的姻親蒙古部落。”
我知道,我的眼裡跳躍著無數的小星星,一閃一閃都是欽佩。
“皇上擅自下旨選後,皇太后明裡維護皇上的尊嚴,暗裡新皇后早已選定,這滿蒙八旗的姑娘也就是挑那麼幾個補充後宮而已。我會提前給你打點好,選秀時,目色呆愣些,反應遲鈍些,到宮裡轉個圈你就回吧!”
公主說得實在是對極了,找安郡王幫忙就是妥帖,他這一席話,直叫我心花怒放收不住樂呵。
皇上呀皇上,您何苦弄個大清朝的首開先例,本著為國為民的高尚情懷,您就該犧牲自己的愛好,成全來之不易的江山社稷。瞧瞧,您這胳膊擰不過皇太后這大腿的局面已是板上釘釘,而我這樣的小人物就將在那不經意間被那麼一提溜,我又回我們家將軍府繼續我自在的小姐生活去。
心情豁然亮堂堂,郡王還趁勢遞過一句打趣,“這下,安心了吧?”
忙不迭地點頭,可算是把心壓實在胸腔裡,眼裡的小星星立刻就跳躍出無數的好奇,趕緊著向王爺打聽,“王爺,歸化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想必城外都是望不到邊的草原。如果有機會,我真的很想看看‘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情景。”
“在你眼裡那是無邊無際的美景,在我看來卻是處處殺機的戰場。”微笑的神色一直停留在他臉上,給我講述草原上的景緻時也是怡然自得,隨後還興致盎然地帶我走進裡間的書房,邊畫邊給我解說。
我聽得如痴如醉,幻想著自己就在大草原上縱馬賓士,一覽那無邊無際的碧浪,美不勝收。
看他認真作畫的樣子,我情不自禁地說道:“我腦海中時常會浮現出一片漫無邊際的草景,夕陽西下的餘暉遍灑四周,有個人騎著馬停駐草間,遙望著落霞滿天,地上投射出他和駿馬的長長倒影。可惜我太笨,學了很久也畫不出,看王爺這般揮灑自如,真是羨慕至極!”
他沒有停下手中的筆,邊畫邊問:“鄂碩不是請了先生教費揚古和你嗎?不會是偷懶沒好好學吧?漫無邊際的草原,一望無垠的天空,一個人,一匹馬,景色遼闊,人卻渺小,未免把我想得太孤獨了。”
“說的也是,每每想起,總覺你的背影甚是寥落。”我沉浸在自己的畫卷中自言自語。
他蘸了蘸墨汁,頭也不抬專心地接著畫,“多個人,多匹馬,多個伴,這景緻也就沒那麼冷清了。”
“王爺說的有道理,我怎麼光想著只有一個人呢?無論天有多高,地有多廣,兩個人並肩而行,心心相印,這畫面就變得溫暖又溫馨。”
不知怎麼回事,他手中的筆忽然不聽使喚滑出一道黑痕摔倒在畫上,好端端的畫就這樣毀了。
見他愣住,手停在半空一動不動,我急忙拿起筆放到硯臺上,可是那大煞風景的墨痕在那得意地刺目。我用手擦也不是,用手絹也不是,只得無奈地看向他,“真是可惜,不過王爺筆墨超群,再畫個十幅八幅也是手到拈來,不如歇會兒吧?”
他把手放到桌面上,扭頭看向我,忽然一陣爽朗的笑聲從他的喉嚨裡蹦出來,嚇了我一跳,滿臉疑惑不解。
“這份坦率只許在我面前坦露,不許往別人跟前也這樣,給本王牢牢記著。一邊作畫一邊與你說話似乎不妥,你那些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很容易打斷我的專注。”
他的話讓我怔住,自己不專心還怪到我頭上,我又說什麼了?
本想好好回憶一下剛才的對話,只見他眉歡眼笑地一邊收拾那幅殘畫,一邊趣言:“說出來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可收不回去,我且都給你收下了。費揚古最近怎麼樣,有沒有長進一些?”
一提到我聰明伶俐的弟弟,當下我就滔滔不絕誇讚個沒完,費揚古的騎馬、射箭、摔跤、學問,這一項項從我嘴裡列出來的,就沒有不好的。雖偶爾斜睨過嫌棄我褒獎一面倒的眼色,但卻也一直笑眯眯不打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