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黑雲消失,院落裡極其安靜,我不顧一切衝到梨樹前,顫抖摸著從土裡翻出的樹根,淚珠攢動,我的第一季梨花就這樣覆滅,空蕩蕩的心無盡淒涼,突然豆大的雨滴砸下來,並且越來越密集,我再也控制不住,哭聲、雨聲混合一起,雨水、淚水交織難分。
“墨蘭,墨蘭,快醒醒,你怎麼了?”皇上一邊喚醒我,一邊拭去我臉上的淚珠。
被他攬在懷中的我斷斷續續複述著夢裡的恐懼,“傻瓜,院裡的梨花樹好好站著呢?梨花雖落,可滿樹的葉子越發青翠碧綠,旺盛得很,任何妖魔也動不了它。若真是下雨,朕才高興呢。”
他擁著我躺好,“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兒,別害怕,朕就在你身旁。朕護著你,任何妖怪都不敢靠近傷害你。”
一股暖意從心房湧出,第一次由衷地感嘆,多虧此時他就在我身旁,真好!
他在我額頭輕輕一吻,口裡念出:“院落沉沉曉,花開白雲香。一枝輕帶雨,淚溼貴妃妝。”
霎那間我愣住,呆呆看著他,心潮的觸動隨著我的視線進入他的眼眸,滑進他的身心。
突然陣陣淅淅瀝瀝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猛然起身,顧不上他衝下床,跑到窗邊推開窗戶。
灰濛濛的天空,下雨了,竟然下雨了。
雨滴紛紛而落,雖不是夢魘中的豆大雨滴,但是又密又急,打在樹葉上的雨滴聲發出清脆的噠噠聲。我回過身來,一心求雨的他竟然後知後覺才跟過來,“福臨,下雨了,你的誠心感動上天,真的下雨了。”
他疾步奔來,雙手向外伸去。當密集的雨線在他掌心堆積成水汪後,他欣喜若狂,竟然大笑不已。
他把手中的雨水撲在自己臉上,然後抱住我旋轉飛了一圈。頭暈眼花的我如何站穩,他牢牢抱住不讓我摔倒,接著他的雙唇如同瘋了的雨滴一般落在我的額頭、我的眼簾、我的鼻尖、我的臉頰、我的下巴、我的嘴唇。
忽然他停下來,“你剛才喊朕什麼?除了皇額娘沒人敢當面直呼朕的名字,你再喊一次。”
我低下頭,嘴唇實在乾燥,舌尖滑出舔舔雙唇滋潤一下,然後裝傻充愣,“妾妃只說下雨了,沒說別的。”
他托起我的下頜,不正經的笑意漫出,“竟敢直呼朕的名字,知道該怎麼罰嗎?掌嘴!”
不會吧,情急而已,什麼了不起的名字,居然要掌嘴。可要說毫不畏懼,倒也沒有,心裡還是有些小怕,實在是他這嬉皮笑臉的態度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我急中生智辯解道:“今日普降甘霖,皇上應大赦天下,妾妃的錯還是免罰吧!”
“大赦天下沒問題,唯獨不能赦你,朕要親自罰你。”
我很想接著申述喊冤,可他的唇已經落在我的唇角,從左慢慢移向右邊,再緩緩蹭回左邊,嚴絲合縫壓合後,我幾乎窒息。時而柔滑如細細飄落的雨絲,時而猛烈如滂沱盆傾的暴雨,我總算明白了專屬於他的掌嘴方式。
那日早朝,雖沒大赦天下,但以好生之德上答天心,下旨直省督撫按,於文到之日作速清理獄囚,如有大冤大枉,匯疏具奏,請自上裁。
第87章 柔腸百轉
雖說立秋之日涼風至,可這盛夏餘熱未消,再加上隆起的腹部,不過才走一段路我便氣喘汗流急需停下歇口氣。
“主子為何棄轎輦不坐,非要步行不可?”菱香一邊扶著我一邊小聲唸叨。
“不打緊,慢慢走就是,太醫不也說多走動有助於日後生產。再者,乘坐轎輦勞師動眾,皇上厚寵於我已是惹人非議,我若還是大張旗鼓倒顯得恃寵嬌縱。別的不說,皇上與太后之間切莫因我再生嫌隙。走吧,一會兒就到慈寧宮。”
我站起身,仔細緩慢向前走去。
靖妃、順妃、那拉氏正陪著太后說話,我請安坐下時還有些氣喘。靖妃看我,“皇貴妃這身子骨未免嬌弱,天氣雖熱,可乘坐轎輦而來,何至於氣喘,可要好好養著身體。”
我的笑容有些勉強,心還跳得厲害,慈寧門前落著三頂轎輦,看轎輦的大小和裝飾再加上眼前坐著的這三位主子,我便知道大的兩頂來自靖妃和順妃,小的來自那拉氏。
靖妃來自蒙古浩齊特部,順妃來自蒙古阿霸垓部,兩人皆為博爾濟吉特氏,時常結伴,關係似乎不錯。
雖說慶典、宴會蒙古主子們盡顯尊貴,可在私下,來自蒙古科爾沁部的皇后、惠妃、瑞珠常聚在一起,靖妃和順妃則又是另一圈子,而靜妃則與眾不同,她高傲的自尊心讓她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