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立孔四貞格格為東宮皇妃,說起來四貞到宮裡也有些日子了,她自小隨父軍中,是個喜歡舞刀弄槍的剛烈性子,天長日久哀家也能看出四貞與皇上之間互有情愫,成全了他們也是一樁美事,可謂兩全齊美,墨蘭你說是吧?”
我暗自思索,太后為何說是兩全齊美,四貞格格我見過,如果她與皇上有情那應該是得償所願,何以是兩全齊美。回想皇上恩遇恪妃的背景,我突然想起四貞格格的身後是廣西忠於其父定南王孔有德的舊部,這是不可小視的軍事力量。如今大清尚未一統,前明頑固勢力依然蠢蠢欲動,如果皇上冊立四貞格格為妃,便可直接控制無主之藩。
皇太后不愧是女中諸葛,想想後宮中的諸位蒙古后妃,太后的目的一方面是鞏固自家蒙古勢力在宮中的地位,另一方面當然就是穩定蒙古部落,可以讓皇上專心對付前明殘黨。所以就算皇上不喜歡眾位蒙古后妃,但在身份、地位上也是給予尊貴與顯赫,沒有絲毫怠慢。
我不願明言,只是輕輕點點頭。
“可惜,這樁美事也付諸流水不了了之。皇上一口回絕了哀家的提議,再者四貞也坦承自幼父母為其定過親,只得作罷。”
這次我沒有多想就事論事回道:“太后思慮周全,皇上本可如虎添翼,可惜了。”
見太后不說話,我扭頭看向太后,見她眉頭輕蹙,眼中閃現慍色,莫非自己說錯話,心裡有些吃不準。
“你倒是坦然自若,一副就事論事、置身事外的樣子。哀家問你,你就不想知道皇上為何一口回絕了哀家的提議?因為你,墨蘭,皇上對你念念不忘,即便你是赫楨的夫人,皇上還是不能自已。赫楨陣亡,你操持完家中事務去向不明,皇上心急如焚。得知你輕生未果,皇上便不顧哀家勸阻,一意孤行,執意要哀家宣你入宮,擇日封你位列正妃。你倒是給哀家說說看,身在這樣的位置,你要如何自處?”
我大吃一驚,原來射出的箭最終還是要指向我。我趕緊起身,跪在太后跟前,“墨蘭何德何能,不足於位列正妃。我並無顯赫出生,阿瑪一介武夫,只是秉著一顆忠君愛國之心英勇殺敵,如此身家無法相助於皇上,墨蘭及身後家人絕不敢高攀,也決不會心存奢念,還請太后明鑑。太后為我指婚,故謹遵旨意嫁與赫楨。皇上命我進宮,故領旨行事。如今太后問我如何自處,我確實不知,請太后明示,但憑太后吩咐。”
太后臉上的怒色漸濃,“你倒是推得一乾二淨,左一句謹遵懿旨,右一句領旨進宮,合著這一切都是哀家和皇上自作自受,與你無干。怎麼,心存埋怨是不是?都是哀家和皇上做主,你只是領命而行,如今就算是皇上不顧一切要封你為妃,你也只是漠然接旨,然後呢?蜷縮在承乾宮裹在你滿腹的哀怨中嗎?”
“太后聖明,一語中的,墨蘭便是如此打算。”我知道自己說出這些話肯定是瘋了,無疑自尋死路,可我還是坦蕩直言。
“那日太后准許我出宮,便知我心中所想,原本以為太后心存憐惜會成全於我,可惜我等來的卻是嫁與赫楨的懿旨。赫楨戰死,我心存愧疚,不免感傷他若娶別人,也不至如此。雖不是我殺了赫楨,可他的命卻刺在我心上,我不可能無動於衷。後宮裡的佳麗比比皆是,我實在不知皇上為何執意如此,但若了了皇上的隨性,對我生出厭倦,把我打發到偏宮冷牆自生自滅便是。”
向來鎮靜自若的太后居然站起身,氣急敗壞用手指著我,“你,你,存心氣死哀家!原想著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是個痴痴傻傻的笨丫頭。什麼,希望哀家成全你?你眼睛被矇住了嗎?看不清楚這是誰的天下嗎?莫說你一個小丫頭,即便是親王的命,那也都是皇上的。皇上選秀未結束,就已經盤算好比翼雙飛了嗎?哀家告訴你,只有皇上不要的才會指配給他人,誰都別想事先就在那動腦子成了自己的好事,什麼功成名就、什麼榮華富貴都是皇上給的,你明白嗎?赫楨戰死沙場,也是為國捐軀,死得其所,將來妾室生下後嗣皇上自會施恩厚賜。至於你,墨蘭,抬舉你位列正妃居然還想著自生自滅,你置皇上於何地?既然你那麼愧疚於赫楨,好,哀家問你,如果哀家成全了你,可皇上還是如此執意而為,那麼你心儀的人會不會像赫楨一樣甘願戰死疆場,你的心還只是愧疚嗎?”
太后的最後一問猶如一塊大石頭扔過來重重砸在我頭上,我突然意識到,如果如我所願嫁給了嶽樂,那皇上對嶽樂又會怎樣?皇上對嶽樂本就十分器重,假如因為我毀了嶽樂甚至要了嶽樂的命,恐怕我就真是生不如死。我惶恐地看著太后,嘴唇顫慄,直覺血液倒行逆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