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漢子進分舵招呼了一聲,未耽擱便又驅車走了。
入夜,陶然亭旁那慈悲庵內一燈如豆,庵外,只有那地上與屋面上的積雪,映出微弱光亮。
一條矯健的黑影掠進了慈悲庵,落在了天井之內,隨聽那一燈如豆的禪房中,響起了朱漢民的清朗話聲:“是褚明麼?請進來!”
隨見那禪房之門呀然而開,朱漢民含笑站在門口。
那矯健人影正是褚明,只聽他應了一聲,急忙走了過去。
適時,朱漢民微笑說道:“快進來吧,我娘等了你好久了。”
褚明笑道:“我比你更急,只是一直等到剛才才有信兒來!”
進了禪房,褚明一斂嬉態,向著聶小倩恭謹施了一禮。
聶小倩含笑擺手:“不敢當,煩勞貴幫我很不安,訊息如何?”
褚明道:“稟夫人,分舵弟子幾經打聽才問出了那金老實下落,他三年前發了一筆橫財,搬往江南去了!”
聶小倩美目中異采一閃,笑問:“可知道他發了一筆什麼橫財麼?”
褚明搖頭說道:“這個沒人知道。”
聶小倩笑了笑,道:“我早想到他不會還待在北京,果然不出我所料,如今再加上發了一筆橫財,那該有八九分不錯了……”
頓了頓,接道:“回去請代我向郝舵主致意,偏勞之處容我母子後謝!”
褚明謙遜了幾句,告辭而去,他剛轉身,朱漢民突然變色沉喝:“褚明,站住!”
褚明一怔駐步,朱漢民閃身近前,伸手一把自褚明背後揭下一張紙來。
那不是普通的紙,赫然是一張頗大的冥紙。
那冥紙之上,密密地寫著行行細小字跡,娟秀異常,似是出自蘭閨中入之手,宋漢民才沒看到兩行便身形暴顫,神色大變,頓時怔住。
取小倩心知有異,飛身過來,劈手一把抓過了那張冥紙,只一眼,她也為之駭然變色。
那等於是一封倍,一封給朱漢民的信,信上的稱謂是“哥哥”二字,這已夠驚人,但更驚人的卻是那兩字“小霞”的署名。
信中的大意是說,她承認朱漢民玉泉所見那白衣女子是她,不過那只是她的一縷芳魂,是鬼!
昔別猶稚齡,今逢已為鬼,她很傷心,很難過。
她並且說明了被選入宮一直到慘被殉葬的經過,自然,那較德怡所說,要詳盡得多。
她說當年被選入宮的,除了她之外,還有好幾個民女,其中有一個是和坤預先安置好,以期他日用以迷惑弘曆的。
但是由於有她被同選入大內,頓使和坤安置的那名美女黯然失色,和坤唯恐弘曆選了她而舍了他所安置的那名美女,遂授意他的小老婆暗中把訊息透露給皇后,說要是她—旦得以膺選,皇后就非失寵不可。
皇后當然不願意自己失寵,於是就採納了和坤那個小老婆的建議,逼著弘曆把她贈給了和親王弘晝了。
無巧不巧在她進入和親王府的當晚,弘晝無疾而終,死在了書房之內,和坤那小老婆便又在弘晝的福晉面前搬弄是非,翻弄那三寸不爛狠毒之舌,說弘晝是被她剋死的,所以她就被殉了葬。
最後並說,她確實已死,屍骨早朽,久為鬼物,從此陰陽永隔,手足殊途,要朱漢民不要再找她,只要異日大業成功之後,把她遷葬父母之旁,莫讓她終古與弘晝為伍就行。
信是小霞自己寫的,紙是冥紙,人誰用冥紙?她不是鬼是什麼!這件事委實亂人心神。
良久,良久,朱漢民方始顫聲道:“娘,您看如何?”
聶小倩未答,卻轉註那白著臉的褚明,褚明這時仍不知那是一封信,也不知道那一個寫些什麼,只是以他的身手,竟教人近身在背後貼上了一張冥紙而茫然無覺,使他有點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褚少俠從何處來?”聶小倩平靜地開了口。
褚明忙道:“稟夫人,晚輩是由分舵來此!”
聶小倩揚了揚手中冥紙,道:“這麼說來,少俠是不知道何時被人貼上這個了!”
褚明臉一紅,搖搖頭,道:“晚輩是一絲兒也沒有覺察,此人功力……”
聶小倩截口說道:“我不瞞少俠,這是漢民的妹妹,小霞寫的!”
褚明神情猛震,駭然退了一步,險些驚撥出聲:“夫人這麼說來,霞姑娘並未……”
聶小倩搖頭說道:“很難說,我不相信世上有這麼高的武學,人有這麼大的神通,但由那金老實的發橫財遠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