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挺道:“秦王彆著急,我一解釋您就清楚了。毋庸諱言,三州叛亂,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官逼民反。”
“那就更不關我的事了。”
“可問題是,官吏一直是那些官吏,為何他們早不反,晚不反。偏偏現在反了呢?”
“那你說為啥?”
“根本原因在於加稅。想當初我大唐水軍在高句麗兵敗,船隻盡沒。於是,陛下有旨令這三州造船。可是此三州的百姓卻耐不得造船的辛苦。”
“那也不至於要造反吧?”
“當然不至於。造船造了不到一半,三州的百姓受不了,於是他們就上書朝廷,請求允許他們出錢讓潭州人代為造船。換句話說,就是出錢不出力。”
郭業道:“如果三州百姓真是耐不得辛苦,這個辦法也算不錯。難道朝廷沒有允准?”
“誰造不是造呀?朝廷當然允准了。可就是因此,才釀成了大禍!”
“什麼大禍?”
“三州的百姓沒錢!僱人造船的這部分錢一直湊不齊。地方官府為了不被朝廷責罰,難免就催的急了點。不少百姓被逼得賣兒鬻女賣田賣地,生活無著,被迫造反。”
郭業撓了撓腦袋,道:“這話沒道理呀,當初要交錢的是他們。最後交不出錢被迫造反的,還是他們。他們沒錢裝什麼大瓣蒜呀?”
韋挺道:“這就說到關鍵之處了,根本原因就在於你!要不是你給陛下許下了四海之地,許下了金山銀山,陛下怎麼會把造船的數目提高到了原來的三倍?百姓又為什會為了這三倍的賦稅而造反?”
郭業心說這關我屁事,是你們自己逮著一隻羊死薅的。
三州的百姓不堪重負,把這些賦稅分攤到九州之地不就行了?咱們大唐有三百多州呢,這算大多的事兒?怎麼就弄到官逼民反了?簡直是一把好牌打成屎!
咦?不對呀!郭業忽然意識到,韋挺的解釋有很大的問題:就算李二陛下一時糊塗,地方官的膽子不至於這麼小吧?地方哭窮,那不是地方官的工作內容之一嗎,這都不敢?
於是,他就把這個疑問提了出來。
韋挺聽完了,面色有些尷尬,道:“這個……這個……三州的吏治的確是有些問題。他們之所以不上表反對,為的還是本人的利益。無他,方便上下其手而已。需要的錢越多,他們弄錢的餘地越大。”
“但是百姓確實不負重負,他們就不擔心有人造反?”
“那就是利令智昏了。當然,地方官也確實不是完全不顧及民生。他們見百姓確實無力支撐,於是,就把主意又打到了僚人的頭上。一般百姓應該要出多少錢,僚人只要出一半的錢就可以了。”
郭業無奈地說道:“所以不但一般百姓反了,連僚人也反了?唉,這些僚人真是無法無天。只是被收半稅就起兵反叛,也太不知朝廷的威嚴了。”
李二陛下道:“話也不是那樣說。僚人一向不交稅不服徭役,突然徵稅肯定會引起反彈。再說了,僚人也沒錢呀。他們比一般的百姓可窮多了,即使是一半的稅收也難以承受。”
房玄齡道:“秦王以為朝廷不想對僚人徵稅嗎?突厥那麼強大都被我大唐滅了,何況區區僚人?最關鍵還是得不償失。要想徹底征服僚人花費巨大,真的徵稅又徵不出什麼錢來,得不償失。”
李二陛下冷笑道:“沒想道的是,朝廷下不了這個決心,地方官倒是替朕下了。鷺鷥腿上劈精肉,蚊子腹內刳脂油,真虧他們下得去手!”
郭業道:“既然已經確定了是官逼民反,那就好辦了。無非是嚴懲貪官,安撫百姓罷了。”
孔穎達拱了拱手,道:“秦王高見,在下也是這麼認為。奈何朝廷諸公,卻有不同的看法。”
“誰有不同看法?”
房玄齡苦笑道:“主要是在下。”
“為什麼?”
“三州叛亂雖然總的來說是朝廷的錯。但楊盛野心勃勃,一直想一統僚人部落也是事實。即便沒有此事,他也會起兵反唐,只是沒有這麼大聲勢罷了。所以。光招撫恐怕不行。”
孔穎達道:“那又如何,只要陛下下了《罪己詔》,再宣稱所有參與反叛的軍民一概赦免,叛軍大部定然散去。剩下的小部分叛亂分子,定難當朝廷大軍一擊。”
房玄齡冷笑道:“然後呢?”
“然後,什麼然後?”
“三州糜爛,數州被波及。即便這場叛亂鎮壓下去,也是近幾十萬人生活無著,賑濟的錢糧你來籌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