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主客清吏司所在的院落,恰巧有一名刀筆小吏模樣的綠袍官員,正抱著一捆子的公文從郭業身邊經過。
郭業平地一聲吼喝停了對方,嚇得那小吏失手將公文全部摔落在地。
隨即,郭業亮出了身份,被嚇得丟了魂般的小吏見著郭業一身緋袍,富貴逼人,一臉地不怒自威相,頓時中規中矩地行禮問安,口宣見過侍郎大人。
觀其行,聽其言,看來對於郭業這個剛剛到任的禮部左侍郎,這小吏顯然有所耳聞。
隨後,郭業讓他將地上的公文撿起來,然後讓他帶著自己去見主客清吏司的郎中朱宏宇。
這是一座兩進兩出的院落,而主客清吏司郎中朱宏宇所在的公務房,就在最裡間的那座宅子。
外間的宅子是主客清吏司治下八房吏員的公務房所在,而裡間那進宅子則是郎中朱宏宇和兩位員外郎的公務房所在。
那名小吏畢恭畢敬地帶著郭業進了裡間的那進宅子,來到最向陽的一間公務房外,點頭哈腰地指點道:“侍郎大人,這間便是朱郎中的公務房。”
郭業嗯了一聲,剛要開口讓他下去,突然——
“什麼,又辦砸了?”
公務房內突然傳來一聲聲嘶力竭地咆哮,吼道:“都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統統都是一群飯桶,飯桶!”
這突兀爆喝,委實嚇了郭業一跳。
他看了一眼身邊的小吏,微微皺緊了眉頭,眼神透著詢問。
那小吏顯然也被嚇了一大跳,低眉順眼地衝郭業輕聲釋疑道:“回稟侍郎大人,發火的正是朱郎中。”
郭業哦了一聲,心道,看來這朱宏宇脾氣還挺大。
隨即,他揮揮手示意小吏退下。
這小吏一走,公務房的房門也砰然而開,一名禮部官員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連郭業都未曾看一眼便耷拉著腦袋走向對面的另外一間房中。
郭業見狀猜測,既然在這進宅院中辦公的禮部官員,又被朱宏宇訓斥得跟個三孫子似的,顯然,此人定是主客清吏司的兩名員外郎之一。
趁著朱宏宇的房門還開著,郭業一個近身走上前去,進了房中。
郭業就像一個不速之客,冒然出現在了朱宏宇的公務房中。
“未經通報,是誰讓你進來的,滾出……?”
正在氣頭上的朱宏宇還沒罵完,就發現郭業身穿緋袍,腰繫銀魚袋,一臉的英武逼人之氣,頓時啞住了。
郭業細細打量了朱宏宇一眼,四十來歲,四四方方國字臉,五官端正頗有幾分豪氣,像軍中武將更多過像禮部官員。
觀人面相便知三分深淺。
朱宏宇給郭業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人應該屬於直來直去的爽快人,沒有趙飛軒那種天性薄涼的氣息。
不過見著朱宏宇差點連自己都罵進去,郭業身為對方的頂頭上司,自然也不能慣著這臭毛病。
隨即,他冷笑一聲,嗤之以鼻道:“朱郎中好大的脾氣,本官姓郭,單名一個業字,乃新任禮部左侍郎。怎麼?莫非連本官進你公務房也要讓人通稟一聲不成?”
朱宏宇狠狠吞了一口唾沫,暗道,一身緋袍,少年英武,果然是傳言中的益州侯郭業。***,那些廢物氣得雙眼失了光,竟然連頂頭上司都罵進去了。
旋即,朱宏宇褪去滿臉怒氣,而是換上一副咧嘴哈哈大笑的面孔,走上前來對著郭業躬身一拜,致歉道:“罪過罪過,下官不知侍郎大人駕到,剛才並非有意針對侍郎大人您的,恕罪恕罪啊。”
說著,親自將郭業請到自己的座位上,殷情道:“郭侍郎,請坐請坐請上坐!”
郭業也不矯情,大大方方地坐到了朱宏宇的位置上,然後看著笑容滿面的朱宏宇,說道:“朱郎中,既然本官也知道了你,你也知道了本官,那就無需贅言再做自我介紹了。我們身為上司的,全指著下面的人幫我跑腿辦事。下屬辦事得力,則我們高枕無憂,安逸自在。但如果下屬與陽奉陰違,我看這個上司也做到頭了。所以,不過本官今天得批評你,你怎麼能這麼辱罵自己的下屬呢?而且對方也不是什麼跑腿雜役,好歹也是六品的禮部員外郎。我們身為上司,應當是和和氣氣以德服人才是。你說對否?”
朱宏宇聞言頓時僵住了臉上神情,立馬想到了自己剛才在公務房中訓斥那個員外郎的時候,被郭業聽到了。
不過郭業雖然說是批評他,但是一直用著中正平和的口氣在說這話,他聽在耳中也不覺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