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隨著穆師爺,與馬功曹一塊兒來到了縣衙後堂,徑直進了縣令顧惟庸的書房。
一進入顧惟庸的書房,郭業立馬聞見了一股油墨香味,當即好奇的掃視了一下書房的佈置,傢俱擺設古色古香這是自然,更令他詫異的是偌大一個書房四周牆壁都陳設著書架,滿滿當當的藏書令郭業開了眼界。
看著書架上的這些藏書略寫陳舊,更有幾本已經被翻閱的封面發黃有些破損,顯然這書房之地絕對是縣令大人平時主要消磨時光的地方。
這才是真正讀書人的書房,自己從秦威那兒接收過來的書房與之相比,弱爆了。
再看書桌,此時硯臺上還有剛剛研磨好的墨汁兒,筆架上的毛筆蘸著墨汁兒,一張潔白宣紙上寫著碩大一個字:靜!
每逢大事有靜氣的靜。
字型中正,絲毫不見倉促和拖沓,極為沉穩的一個“靜”字。
郭業偷摸瞥了一眼正坐在書桌後頭如老僧入定般眯著眼睛的顧惟庸,看來縣令大人此時的心境該是極為沉靜。
瞥眼的那個功夫,他粗粗端詳了顧惟庸幾眼,約莫三十七八歲,國字臉,濃眉大鼻,下顎有須,一副厚重的臉頰,一看就知道此人不苟言笑,平日就喜歡板著臉過日子。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日積月累成官威吧。
再看顧惟庸的額頭,應該說是天庭飽滿,郭業後世看書頗為雜亂,連一些命理風水的書都有涉及。
照著郭業從後世曾國藩《冰鑑》裡得出的結論,這種面相,這種氣度的人,只要入了官場,指定是官運亨通啊。
可就奇了怪了,正經進士出身的人,到了三十七八歲,還會窩在蜀中隴西縣這種地方當個七品縣令呢?而且一當就是這麼多年不挪窩。
怪哉怪哉!
就在郭業怔怔失神之際,那邊的馬元舉,穆師爺已經和顧惟庸聊上了。
此時的馬元舉正躬著腰,拘謹地對顧惟庸回著話,顧惟庸時不時發表幾句言論,不過郭業怎麼聽顧縣令說話怎麼彆扭。
到底彆扭在哪裡,他又一時說不出來。
突然,顧惟庸的聲音有些高亢,對馬元舉和穆師爺說道:“谷,谷德昭,這,這蠢材,本官是,是指望不,不上了。六,六房佐官中,唯,唯有元舉一人,能替,替本官分,分,分憂啊!”
我了個去,說話那叫一個費勁啊!
我靠!!!
郭業差點驚異地蹦達了起來,他總算是明白剛才為何顧縣令說話他那麼彆扭了,敢情縣令大人是個大結巴啊!!
說話一頓一頓,不是結巴,不是口吃,那還什麼?
毀了,事情的真相徹底毀了郭業的三觀。
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縣令大人為何深居簡出,幾年來包括縣丞吳奎,還有其他下屬都不怎麼見他說話呢。
他現在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以他這種面相和氣度的人怎麼會蝸居小縣城當個七品縣令了。
奶奶個腿兒,敢情縣令大人有這個致命的缺陷啊。
古代當官不像後世,後世就是禿頂漢子,大腹便便的吃貨,只要學了馬列照樣沒皮沒臉都敢出來當官,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能安排到紅十字去當個什麼黨委書記,這叫不歧視,一視同仁。
古代就不一樣了,特別是注重儀表的大唐,這年頭當官流行什麼?
流行的是腹中有才華,儀表堂堂美髯公,你讓一個說話結巴的縣令大人怎麼出來顯擺,連吟首詩都要吟個一下午,這不是為難人嗎?
等你吟完詩,估計聚會也早就散夥了,這不是徒留笑柄給別人麼。
顯然,這才是顧惟庸深居簡出的真正原因,不然誰願意整天龜縮在自己房中啊?男人的學問和手中權利就跟女人的美貌和漂亮衣衫一樣,沒人看還臭得瑟個什麼勁兒啊?
女為悅己者容,搬到男人身上也是這麼一個道理。
再說了,特別是越往高了去,哪個當官的會不注重自己的儀表,難道就不怕噁心到皇帝嗎?
到時候入了中樞有了上朝的資格,皇帝問一句,愛卿你上來殿前,朕要仔細看看你。
等你跑到皇帝跟前,我了個去,你鼻孔鼻毛唱得都能拖地板了,你腋下狐臭都能當蚊香薰蚊子了,皇帝還能不噁心?直接給你丫一腳踹出大殿讓你滾蛋,那都是輕的。
皇帝再問一句某某地方為何今年的賦稅這麼低啊?是不是鬧了天災?
你一個結巴的官員光知道張嘴啊啊啊的口吃著,卻愣是蹦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