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果以他老人家的才情,和各山對他的仰望,真要舉起義來,不但坐在北京城裡那皇帝老兒沒有這樣安穩,便我這老乞兒,也許早已弄個不大不小的官兒噹噹,還能在這兒替人家看死囚嗎?”
接著又啃著豬蹄,不再開口。鄧佔魁不由聽得又驚又喜,又是害怕,半晌方又囁嚅著道: “這位顧老先生,真有這樣抱負,說過這些話嗎?”
那老丐猛然一翻怪眼道:“你問這個做什麼?他老人家如果沒有這種抱負,沒有說過這話,我老人家還造謠言騙你這待宰的死豬不成?”
鄧佔魁忙又賠笑道:“你老人家焉有騙我之理,不過我此番奉了聖旨南來,便有一半是為了尋顧老先生,如果他老人家確實有此抱負,說過這話。便死也值得咧!”
那老丐正啃著豬蹄,猛然呸的一聲,那碎皮肉屑噴了他一臉道:“放你媽的屁,憑你也配?你只想活命,便連吹帶謗,打算騙我是不是?此地沒有鏡子也不撒泡溺自己照照,你他媽的夠得上說這話嗎?”
說著,索性放下豬蹄,氣虎虎的大馬金刀一坐,又提起酒壺來灌上一陣,那鄧佔魁求生心切,又想著一件大事,忍著一肚皮火氣,仍賠笑道:“你老人家別生氣,我這等死人,焉有敢騙你老人家之理,現在確確實實的說的真話,只要你老人家能請顧老先生來,容我對他把話說明,便死也甘心咧!”
那老丐又冷笑一聲道:“你倒說得這樣容易,請他老人家來,讓你對他把話說明,你要真有點來歷那還好,要不然我老人家可得受顧老先生排揎一頓,那可犯不著,我才不上那個當。”
鄧佔魁一急,不由在地下一滾,打算撐著坐起來,進一步再把話說明,卻不料那麻繩疙瘩下正墊在創口上一揉一擦,痛徹心肺忍不住大叫一聲,幾乎昏暈過去,老丐不禁大吃一驚,連忙道:“你是怎麼咧,有話說話,又大驚小怪做什麼?”
鄧佔魁咧著嘴道:“你老人家不知道,我這手反剪著,恰好縛在適才鞭打的創口上,只因你老人家不相信我的話,心中一急,正欲取出一件東西給你老人家看—看,表明我決不是信口開河,誰知竟忘記了兩手縛著,一滾一扯創口全破,因此痛得忍不住叫了出來,還望見諒,如能代我將這兩手鬆一下,容我把件東西取出來,給你老人家看一看,便明白咧!”
老丐見他眼淚已經痛流了出來,一臉乞憐之色,不由笑道:“你既有此意為什麼不早說?老實說,我老人家向來敢作敢當,在這裡就把你兩手鬆了綁,還怕你能跑掉不成?”
說罷,放下酒壺,站起身來把一雙油膩膩的手在兩條大腿上一抹,走近鄧佔魁身邊,替他把雙手解開,那條麻繩扔在一邊,自己還在原坐地方箕踞坐下,又舉起酒壺灌了一下,卻不再問鄧佔魁有什麼東西拿出來,又取過那一方牛肉,咬了一口,無如那塊滷牛肉經風吹硬,那老丐又上了年紀牙齒也不太管用,一下沒能咬得利落,忽然一瞪兩眼,霍的從腰間草繩上一個小牛皮套內,拔出一口明晃晃的匕首來大喝道:“他媽的,你也敢欺負我老人家,老子且割碎了你再說。”
那鄧佔魁才忍著痛,從地下爬了起來。在褲帶上解下一方小印章,用手託著向老丐身邊走來,見狀不由又大吃一驚,幾乎又挫了下去,一見老丐拔出匕首,卻向那方牛肉上,切了下去,這才明白,人家要割的是牛肉卻不是他,又戰戰兢兢的走近老丐身邊,蹲了下來,把那顆印章遞了過去道:“你老人家,只看一看這個便明白了。”
老丐正切著牛肉,連看也不看道:“你慢著,有什麼東西等我把這牛肉切好,再為細看。”
說著一刀一刀把那一方牛肉切成碎片,將匕首仍然收好,又拈上兩三片拋向口中,大嚼著,一手摸著酒壺,這才掉頭冷笑道:“你有什麼寶貝要教我看,是那皇上給你的密旨詔書嗎?”
鄧佔魁大著膽道:“你老人家別開玩笑,任憑是誰哪有把皇上詔書聖旨日常帶在身邊之理,這是皇上欽賜的一顆金章,我如奏事,並不須用奏摺,只須以私函交江南職造,由驛遞寄出去,交專司這類密函的一位李老公公,便可直達御前,這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那老丐接過一看,見那印章不過五分見方,三分來高,上面有一個獬豸鈕,中系絲繩,託在手中雖然很沉,卻黑黝黝的,再仔細一看印文,卻是“臣心如水”四個鐘鼎篆文,故意笑道:“你這黑黝黝一個鐵疙瘩有什麼了不起,你給我看做什麼?”
鄧佔魁蹲著把舌頭一伸道:“你別看它黑黝黝一個鐵疙瘩,須知這卻是純金鑄就,皇上欽賜的信物,我因時刻不離,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