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星輝,仍未入眠。
“修道之人不同於凡人,種種奇功妙法錘鍊肉身,天長日久下來,肉身自然而然便比凡人強健許多,因此許多對凡人是致命的傷害手段,放之於修道人身上便沒有什麼效用,世間人往往將修道之人視作神仙,多半便由此而來。”張小凡語氣平緩,淡然地說著。
王宗景默然點頭,心裡卻是一動,心想自己這肉身卻也比普通凡人強健不少了。這時,只聽張小凡又是淡淡地說了下去:“不過無論道行怎樣精深、神通如何廣大,修道人終究也還是個人,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辦法對付的。”說到這裡,他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王宗景,那目光平淡而溫和,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卻隱隱有一絲深藏的凌厲滋味,讓王宗景下意識地肅然凝神,“要殺一個修道人,法子是極多的,道行低的,便與殺凡人差不多;而道行越高的人,自然也就是越難殺。”
王宗景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請前輩教我。”
星光閃爍,竹濤陣陣,夜晚清冷的山風從遠方吹拂而來,將兩人身後的竹林吹得嘩嘩輕響。不知為何,張小凡看向那片竹林的目光有那麼瞬間的迷惘,片刻之後,他的神色又恢復了正常,低沉的話語,在王宗景的耳邊悄然響起:“其一,致命傷處。修道人體質迥異常人,但身上仍有幾處至關重要之地,一旦重創便足以致命。頭、喉、心、腹,皆為要緊處,其中以頭顱最重,腹部最輕,但腹部丹田往往是修道人精氣凝聚之所,一旦受害,縱然不死道行也必然大損,你要謹記。
“其二,毒。修道人體質強悍,於凡人是致命劇毒之物往往在修道人身上便沒了用處,但天地造化無窮神妙,神州浩土廣袤天下,仍有些極厲害的毒物,便是修道之人也是無法抵抗的。天下對用毒一道最精通者,莫過於昔年魔教分支‘萬毒門’一派,我現在所知的,也大概不過皮毛而已。這世間至毒之物,有腐心蓮、惡龍膽、七尾蜈蚣、彩虹蛇……
“其三……
“其四……
“其五……
“其六……”
竹影幽幽,隨風輕動,兩個人的身影夾雜在幽深細密的陰影中,低沉而細微的話語聲,若隱若現地飄蕩在風裡,在星光閃爍之下,悄然浮起又無聲無息地消散在那夜色之中。只是偶爾在那竹葉縫隙間,透過淡淡星光餘暉,依稀能看到王宗景略顯蒼白的臉色。
日頭初升,將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大竹峰上,伴隨著幾聲狗叫聲,小鼎伸著懶腰從那片宅院裡走了出來,大黃和小灰則是懶洋洋地跟在他的身後,也不知道他們仨昨晚是鑽到哪兒睡覺的。走到大竹峰上的空地外,放眼看去,雖然還是清早時分,但遠處廚房那裡的煙囪上,卻已經飄起了裊裊炊煙,同時遠遠地似乎聞到一股飯菜清香的味道。
小鼎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快步便向廚房跑過去了,沒多久跑到門口,向裡一看,果然看見張小凡正在廚房中忙活著準備早飯,除他以外,王宗景居然也早早地就在這裡,站在一旁幫著做些閒活了。
“爹!”小鼎一聲叫喚,跑了進去,張小凡放下手中鍋瓢,回頭看來,面上頓時露出一絲微笑,俯身將蹦跳著跑來的小鼎一把抱住,舉了起來,在他圓圓的小臉蛋上親了一下,同時笑道:“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可以多睡一會兒嘛。”
小鼎笑嘻嘻地道:“沒事,爹,早上我醒了就睡不著了。”說著轉頭向站在一旁的王宗景看了一眼,略微一怔,卻是看到王宗景雖然沒什麼倦色,但面色略顯蒼白,眼中隱隱有血絲,倒像是徹夜未眠的模樣,不由得奇道,“王大哥,你昨晚也沒睡好嗎?”
王宗景笑了笑,沒有接話,其實他昨晚根本就沒有睡覺,就那樣一直在大竹峰竹林之畔,聽著張小凡的教導整整聽了一晚上,直到此時,他腦海中仍是不停地迴盪著這一晚所聽聞到的種種聳人聽聞聞所未聞的奇談怪論,那些魔教數千年傳下的種種兇狠古怪的殺人法子,只有用匪夷所思來形容,但其中那些令人驚歎的奇功妙法,卻也同樣令人眼界大開,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
張小凡站在一旁,卻是聽出了這小鬼話裡有些東西,伸手輕輕一拍小鼎的腦袋,笑道:“怎麼,聽你的話昨晚你自己也沒睡好嗎?”
小鼎嘟了嘟嘴,道:“是啊,二師伯晚上睡覺時就愛打呼嚕,吵死人了。”
張小凡奇道:“你好好的跑去大義師伯屋裡做什麼?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怎麼不去陪你孃親?”
小鼎咧嘴一笑,卻是回身指了一下跟在身後的大黃小灰,道:“都是因為它們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