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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潮紅的臉龐一樣,沒有恐懼,沒有憐憫,沒有同情,只是一臉的神聖。

懷孕的王娘默默上前,把她胸前的利劍軟軟抽出,露出佘三娘紅紅白白、血水流淌的白花花的胸脯。

埋在哪裡?

劉王娘建議把佘三娘埋在獅子嶺城堡背後的楊槐樹下。

石達開皺著眉頭想想,咬咬牙,望望天空那輪默默無語的月亮,沒有說話。他低下頭,走出院子,愣了一會兒,彎下腰,把佘三娘抱在懷裡,用他寬大的衣袖,擦了她胸前的血跡,然後,把姑娘身上的那套少數民族衣服,幾把褪了個精光。

佘三娘(8)

“嚕哇——!”

他又是一聲粗粗嚎叫,大罵了一聲。

他想,不能埋在這裡,不要讓她給我的軍營,帶來血光之災。

也許,皓月天空下的獅子嶺城堡,一片寂靜。他的衛兵,他的軍師,他的所有王娘、小妾,望著石達開懷裡的佘三娘,不滿十七歲的像雪一樣白的身軀,軟軟的,還沒有冷卻,而她那血染的胸脯,已開始發紫。她的頭髮那樣柔柔地往下垂著,像一掛青色的瀑布。她的臉龐,這段時間因為發燒一直潮紅的臉龐,此刻,潮紅漸漸褪去,直到褪成一輪皎潔的月亮,清冷無比,平靜無比。而她的一隻手臂,貼在她突起的胸前,似乎為了掩蓋那雙已經鬆軟的月亮。另一隻手臂,像潔白的蓮藕,垂在身體右側,兩條彎彎的、雪白的大腿,直直地勾在石達開的手臂上,似乎還在微微擺動。大殿外面,大江岸邊樹叢裡的烏鴉,在月色中,悽慘地叫了一聲。身穿橘黃戰袍的石達開,懷抱著那輪彎彎的明月,漸漸升上了獅子嶺城堡大江兩岸月光浩瀚的天空。

石達開懷中的明月,晶瑩透明,戰袍衣襬,嫋嫋如風。

“大王,給我穿件衣服吧,我冷。”

“穿哪一件?”

“太平軍軍裝。”

“你不配。”

“那件少數民族服裝?”

“你不能,他們和我們不是一條心。”

“那就穿,我媽,送給我的,那套,孔雀藍絲裙吧。”

“不用,你家早被清妖屠殺乾淨了。”

她明澈的眸子,望著越來越近的月亮。

“這身,月光織成的,鉛色的輕紗呢?”

“嗯,哦,月光,絲絲縷縷,是我們最好最美的衣裳……

當然,我們覺得石達開和佘三娘生離死別中的這段對話,很浪漫,很抒情。無論石達開把佘三娘抱到我們這一帶某段懸崖上去扔掉,還是投進了長江、烏江、烏溪、淶灘碼頭、女兒泉、女兒峽、女兒河的某段河灣,都是十分殘酷的景象。沿著月夜下的菜花地,攀上女兒河背面懸崖頂端,佘三娘赤裸雪白的屍體,在石達開手臂間緩緩滑落,羽毛一樣飄下懸崖,“噗咚”一聲悶響,掛在懸崖茂密的樹枝上,被青青葛藤緊緊纏住,向下低垂的腦袋上,瀉下一頭青絲,那是她的長髮掛在河沿上,而她潔白如玉的手臂大腿,都垂直向下,看起來像一幅鑲嵌在懸崖青藤叢中、墨綠河面上的一幅古典侍女油畫,作為女人另種生命形態的顯示。第二天,或者不知什麼時候,烏溪小鎮上的人們,在女兒河高聳的河岸上,發現了佘三娘掛在懸崖上的赤裸屍體,好心人把緊纏著她的那根青藤割斷,佘三娘掉進了清澈的河水。或者,誰把她的屍體拖上懸崖,擇地安葬。當然,安葬她的可能是石達開的隊伍,或懷孕的劉王娘,或當地百姓……總之,這件事情的發生,有多種可能性,正如我們在這一帶已經發現了好幾處佘三孃的無名墓。只是不知是誰用碳墨,或油漆,在女兒河那段直立高聳的青青懸崖上,沿著那具裸體女屍低垂下掛的方向,寫下一排醒目的黑色大字:

“烈女佘三娘殉難處!”

那排黑色大字,在風雨中洗禮,陽光下暴曬。經年累月,依稀可見。炸雷般醒目,黑洞一樣幽深。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非常接近事情的真實情況,說不定真正的事實,擺在我們面前,恰恰使人更加難以捉摸。據載,石達開雖然可能染指過軍中數十個女人,她們隨他一起行軍打仗。明確記載的,他似乎只有一個七歲的兒子石定忠。後來,這個七歲的兒子,陪他老子石達開上了刑場,並被砍頭。當年路過烏溪小鎮淶灘碼頭的時候,他的另一個決定著他命運的兒子順順,還在劉王娘腹內孕育。路過我們這一帶,石達開已經打了許多次沒有意義的渡江戰役。每次戰役,他那曾如千里鐵流的部隊,都以失敗告終。雖然他對未來進入四川、攻打成都有堅強的信心,但畢竟,他手上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