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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究一個男人,一個見到漂亮女模特兒之後,就會語無倫次、魂不守舍的男人。不用說,我有時也會把女雕塑家易安,作為女人來考察。明確地說,有時在我眼中,她就是一個女人,甚至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女人!女兒山上搜尋雕塑石材,夏日的烏溪河邊上繪畫寫生,雖然她有時十分矜持,不願露出她的身上任何一個可以稱為性感的地方,但我依然發覺她高挑的身材、優美的曲線,依然可以做一個十分標準的人體模特。雖然,她沒有了當初的女兒山青松林裡月光下的純潔清新,她的腰還是那樣細,胸部和臀部並沒有像其他結婚生子的女人那樣突出臃腫。她走起路來依然虎虎生風。爬山,採集石塊,她拄著一根頗帶藝術情調的楠木柺杖,穿著麻線草鞋的腿腳,白皙有力。那雙沒有受到風霜洗禮而變得粗糙的女人的腳,在我心中勾起了一些美麗的遐想。有時,我們外出繪畫寫生,不好找廁所,她乾脆叫我給她站崗放哨,而她就在岩石背後、或灌木叢中方便。我想,她根本就沒有把我看成外人。當然也不會把我看成是她生命中的某一個男人。男女之間的事情,她已經經歷了,她經歷的一切,給她帶來幾十年的情感傷痛。只不過這種傷痛,完全掩蓋在她所創造的屬於藝術屬於雕塑的歲月中。我和她沒有走到各自生命歷程中去,但至少,目前已經走進了我們共同創造著的藝術生命歷程。我們在談論藝術談論模特甚至包括談論現在世界上的男人和女人,都已經可以做到無話不談,而且也不再臉紅。所以,我才能在那樣的一個夜晚,和她慢慢地行走在那一片純潔如水潔白如水的月光之中。

模特(9)

……

“畫家和模特之間,肉體、情感與藝術,真有什麼明確的界線麼?”

她說。

“藝術是激|情宣洩,慾望的狂瀉。有時,甚至是生理慾望,生理激|情的宣洩、狂洩和展覽。你以為遇到一個畫家,你以為畫家遇到了他時刻尋找捕捉的那種模特,他畫筆下就必然能產生輝煌的作品嗎?的確,也許模特的生命,永遠都只能是畫家筆下的調色盤,或如一堆顏料。我不知維納斯的作者是誰,我也不知道維納斯的作者,身邊圍繞著幾個女人,而且那些女人,是不是都像維納斯一樣漂亮。我知道達·芬奇的身邊是有不少女人的,而且那些女人都是他變換著的模特。有人說,她是富商的妻子,有人說是達·芬奇的情人,或者母親。至於那些女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現在我們不好評論。我只知道那些西方古代的大畫家,他們呈現給我們的作品,那些人體藝術的美,是我們所能看到世上美好事物中的一部分,作為人體,透過畫家的畫布,固定下來、流傳下來。我們看到了那麼美麗的人體的某一部分,並且沿著他們藝術的足跡和筆跡,去感動去玄思,就夠了。仔細考究那些人體藝術背後赤裸裸的女性生命,究竟是怎樣像雲彩一樣飄來蕩去的呢?而且,她們飄來蕩去的語言、動作和形態,我們能夠考察不出來麼?完全用不著了吧。但有一點可以證明,那就是,越是偉大的藝術家,越是偉大的藝術作品,他們的背後所牽涉的男人和女人的情感糾葛和情感衝突就越多越大。羅丹、畢加索一生都在幾個女人,他們在幾個模特之間的情感融合與衝突中度過。那些模特,當然都是他們那個時代最美麗最有特色的女性。畫家不斷變老,而畫家所追求和使用的模特,越來越年輕。

清亮的月光,從遙遠的古鎮前面的山頭上升起來,靜靜照耀著我們面前的這片青松林裡。易安的話,引起了我長久的寂寞。我望著她在月光下緩緩向前走動的高挑而有動人曲線的背影,我真想上前仔細端詳她,甚至想緊緊抱住她,同時告訴她,我想把你沒有說完的那些話,繼續替你說下去。如果願意,我真想做你的模特,或者你把我作為模特,來欣賞,來創造。易安說完,意猶未盡,掏出手帕擦著臉上的汗水,嘆了口氣,旁若無人走到一棵古松下面。那棵青松,表面看來是一棵,實際上是一株像男人和女人相互融合纏繞仰臥橫臥著的雙人松。雙人松在松林中間,周圍的青松,默默挺立。一片銀白的月光,灑在古老的松幹上,給青黛的樹幹抹上一片片魚鱗似的光。我慢慢向易安走去。她的手輕輕搭在松樹幹上,抬起頭,揚起月光下她那張略顯慘白的臉。

我似乎看到,一行清冷的淚珠,在她的腮邊滾落下來。

“造孽啊!”

她的聲音很細,似乎來自一潭痛苦的深淵,一汪心靈的湖泊,幽幽地、絲絲縷縷地傳出來,聽得我心驚膽戰。

她來到當年她和莫尚曾創造過動人生命故事的地方。我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易安是不是依偎在這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