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這麼多說道兒(講究)啊!”騎兵營長摸臉,一夜摸不到頭的驢臉需要時間摸完,他說,“這些圖案不相當,跟你們掌櫃的說,改一改,圖案嗎,棺材頭畫匹馬。”
“馬?”
“在天上飛的馬,”騎兵營長的為所欲為體現得充分,他說,“棺材兩幫畫草料,它到那邊兒要吃……”
康國志覺得好笑,這是棺材嗎?四不像的東西驚世駭俗嘍!騎兵營長怎麼要求就怎麼做,反正是最後胡作非為了。他說:“掌櫃的讓問長官,什麼時候‘轉空’?”
“什麼玩意?”
騎兵營長不知道什麼是“轉空”。從槓房將空棺材抬到喪家,稱為轉空。棺材做完了,明早上用,所以槓房方面問。
“送空棺過來。”康國志說。
“唔,照你們的規矩辦。”騎兵營長說。
第十三章 葬馬突襲成功(2)
“還有,明天起靈時辰?”
“都按你們的規矩做。”
“那明天得起大早。”
“啥時候?”
“太陽冒紅。”
騎兵營長問:“還有啥說道兒?”
“我們掌櫃的問用不用拴盤子?”
“說道兒也忒多了。”騎兵營長已經現出不耐煩,沒好氣兒地問,“你說啥?拴什麼盤子?”
康國志給講解一番,習俗規定,槓房派夥計到喪家拴好童子督勝盤,裡邊是亡者生前所喜愛之物,煙槍、牌具……甚至活物蛐蛐、蟈蟈玩物,也可是實物,也可是冥器紙活,因引發用後交回喪家,需拉出清單之類。他說一大堆風俗,騎兵營長的眉間堆了一大堆的煩,他說:“這些免啦,明天你們來抬棺就行。”
“長官,我看一下亡者停放的地方。”康國志補上一句,說,“掌櫃的讓看看是不是得施展。”
“去吧,在院子裡。”
“告辭了,長官。”康國志走出營長室,來到院子裡。
白頭囟兒停屍在院子中央,身上蓋著松樹枝,一套鞍具擺在身旁,兩名士兵為它守靈。
康國志步量屍體旁的空地,意思是看有多大地方。他拖延在院子中停留時間,目的讓猛鷙看見自己,他要和他碰面。
這一時刻,兩個馬伕在草欄子裡鍘草。張兆豐續草,猛鷙摁鍘刀,彼此配合默契。他們也在議論為馬出殯的事。
“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人為牲口送葬。”張兆豐說。
“貓墳狗墳倒聽說過,挖個坑埋上,撐死培個墳包,又是棺材又是槓抬的,頭一磨(第一次)聽說。”猛鷙說,“死匹馬,都趕上啥啦。”
“爹,爹唄!”張兆豐說。
騎兵營的飼養班長走過來。
“遲班長!”
“你們倆嘮啥呢,這麼熱乎?”遲班長問。
“馬出殯,挺新鮮的。”張兆豐說。
遲班長笑笑,說:“真沒見過啥你們,新鮮什麼?戰馬死掉都不忍心吃,全埋掉,營長張羅得不過大扯點兒。”
用大槓為馬送葬,還做了棺材僅是大扯?中央軍騎兵營長葬馬的軼聞將流傳一百年。
“你們倆聽好嘍,”遲班長在不在編的馬伕面前發號施令總威嚴不起來,聽者有時發問、打岔,軍規對老百姓不好使,“不是逗哈哈(玩笑),營長命令二連三排一班、四班、六班的騎兵明早參加送葬,精飼料提前加,起早用馬。”
每天早晨馬操練前加一遍精料,騎兵的馬按連、排、班序列槽頭,馬伕爛熟於心。
“聽清了嗎?”遲班長問。
“二連三排一班、四班、六班的馬提前加料。”張兆豐是馬伕頭,記性也好,說一遍就記住了,說,“二十四匹馬,加精料提前。”
“別忘嘍。”遲班長臨走囑咐一句道。
猛鷙是在目送遲班長時發現康國志的,需尋個理由走過去。他說:“刀不快,我鐾一鐾。”
“你去鐾吧,我直直腰,抽袋煙。”張兆豐說。
磨刀石在院子裡,猛鷙將刀片放在磨石旁,裝著看熱鬧走近白頭囟兒屍體前,給康國志使個眼色,指明碰頭地點,牆的旮旯僻靜處。他先走過去,隨後康國志跟過去,兵營裡的特殊環境決定他們見面話極短。
“摸清他們多少人參加。”
猛鷙說三個班,二十四人。
“再詳細摸摸。”
“是!”
然後,他們各自走開,一個去磨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