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也無法迴天,除非能下得地府見得閻王爺才能勾回秦王魂魄來。”
衛齊靖待誰都一般冷淡,蕭瑧也不責怪他,立定了藉著園中樹間的暗紅紗燈打量他,衛齊靖也不懼,如常與他對視,兩張英俊年輕的臉上都有著散不去的戾氣。“我曾聽二皇兄提起過你老衛,只知你與我二皇兄交好,是個奇才。”蕭瑧背過身去,挺拔修長的身姿隱在稀疏的樹影裡,“你願替我做事,我倒是極驚訝。”
“識時務者為俊傑,衛齊靖只與梟雄論交,弱者一概不在我老衛眼底。”衛齊靖昂首傲然道。“與我二皇兄的多年交情在你眼中也無分量?”蕭瑧驀地停下腳步,犀利地問道。衛齊靖直視他:“這多年交情他若是放在眼中,又怎會不聽我的勸告,早日防備太子殿下與襄王爺?”
蕭瑧驀地大笑,驚動園中已棲下的鳥兒,幾聲怪叫撲騰著衝出了樹叢。他盯著那黑影躥起的方向看了看,不知為何劍眉又緊緊皺起,沉吟片刻才吩咐道:“安葬秦王於西山皇陵,碑文從簡,秦王府中僕婦家丁一概遣散。”他頓了頓,又道:“秦王妃……遣送回御史府。”
衛齊靖毫不含糊地點了點頭,目送蕭瑧出了王府大門,由兩隊禁軍擁著往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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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堂內,蕭瑧轉身出了正廳的門,顧含章頓時卸去滿身戒備,閉眼念往生咒數遍,忽地喉頭腥甜,壓不住上湧的血氣,猛地嘔出一口鮮紅的血,點點滴滴落在棺槨前,觸目驚心。頤兒驚叫一聲過來扶住她,顧含章眼前陡然黑下,只勉強說了句“沒事”,已是昏倒在香案前。
疾風迎暴雪
草原一望無邊,如同一襲巨大蔥蘢的綠毯,遠遠近近地鋪滿了眼前的大地,落日的餘暉又給那碧綠的草原蒙了一層耀眼的金黃;羊群安靜地往南移動,潔白綿軟得就好像天上緩緩流動的雲朵落在了連天碧草之間,大片鬱郁蔥翠中點綴星星點點的潔白,分外好看。遠處牧馬的年輕漢子甩著鞭子哼著小曲兒悠悠地望過來,驀地露出滿口潔白整齊的牙,粗豪爽朗的眉眼彎起了大聲笑著招呼道:“來來來,音兒,到虎爹這裡來,虎爹帶你騎小馬!”顧含章最愛馬群中領頭的那匹火紅的小公馬,高興地拍著手要過去,誰知兩條腿像是在草叢間紮了根,如何也搬不動;她急得滿頭是汗,張口想喊虎爹來抱她,一低頭卻見自己身著大紅底子繡龍鳳呈祥團花紋的嫁衣,綴了明珠的大紅繡鞋牢牢粘在地上,無論她怎麼拔都拔不起,正焦急如焚時,草原盡頭的霞光中急奔來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西天的如火的晚霞落了馬與馬上之人滿身的赤紅,那馬如風如電般捲過草原到她跟前,挺拔俊朗的蕭桓自馬上一躍而下,輕輕鬆鬆便將她抱回了馬背上,沉沉笑道:“音兒,隨我走。”她看了看足下的繡鞋,且驚且喜,抬頭望著他下頷的青黑胡茬,微微一笑道:“你怎麼知道我爹孃喚我音兒?”蕭桓慢慢低下頭說了句什麼,草原上風極大,傍耳拂過,那句話便散落在了風中。顧含章一怔,忽見不遠處的羊群逐漸走遠,火紅的小公馬也載著虎爹不知去了何方,她心裡一急,轉身欲催蕭桓陪她去追虎爹,身後那人的面孔竟慢慢地起了變化,幽深虎目隱去,露出劍眉星目,一轉眼,近在咫尺的人變成了梁月海,她驚訝地再眨了眨眼,那人卻又變了,黑亮的眸子一點點轉作灰藍,熟悉的嘲諷之色躍入眼底,那是卓勒齊!顧含章驚訝得拿不住手中的鳳冠,撲一聲墜落草叢間……
忽地有人在她耳旁擔憂地輕聲喚道:“小姐,小姐?”顧含章迷迷糊糊轉醒,勉強睜了眼向外望去,只瞧見天光昏暗,隔了紫竹簾子有個高而瘦的身影立在門前廊下,她腦中混沌,沙啞著嗓子下意識喚道:“清風,這麼晚了殿下還不曾回府?”那人身形動了動,卻是不做聲,頤兒在床沿坐著,伸手來扶起顧含章,慢慢服侍她穿上外衣,紅著眼低聲道:“小姐,那不是清風。”顧含章怔了怔,頤兒卻望著她蒼白的面容吧嗒吧嗒開始往下掉眼淚:“小姐,你莫非忘了,殿下已經……”
顧含章混沌的神智頓時清明,心中鈍痛如同刀割一般,只怔怔倚著床沿坐著,回想片刻之前他騎著高頭大馬來接她,猶在暗暗歡喜,鳳冠陡然落地,驚醒了一場褪色的迷夢。
門外人影又動了動,稍一遲疑便掀了紫竹簾進屋來。頤兒一驚,緊緊握住顧含章的手腕,冰涼小手猶在顫抖,顧含章安撫地反握住,悄悄捏了捏,這才抬眼向那人望去。昏暗的臥房內火光一閃,他取了火摺子點了窗下燭臺上的一枝牛油蠟燭,慢慢轉過身來。
顧含章看清那張英俊年輕的面龐,坐直了身子平靜道:“犯婦顧含章見過太子殿下。”她一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