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含章!可惜你就算只沾了一滴酒,也是要渾身酥麻許久的!”
雖然口不能言,眼卻還能轉,顧含章不懼地直視她,手指稍稍動了動想要尋個絕妙時機奪下她手中的短匕,忽地兩扇門被人從外踢開,頤兒手握一把雪亮的菜刀抵在纖兒頸間慢慢地走了進來。兩個小姑娘的面色都是雪白灰敗,纖兒嚇得眼中滿是淚花,雙唇哆哆嗦嗦合不到一處去,顯是被嚇得不輕,頤兒卻是比她鎮定許多,一手反剪著纖兒的手腕,另一手捉緊了菜刀,就這樣一步步慢慢挪進門內來。
若非性命攸關形勢緊急,顧含章怕是會笑出聲來,頤兒膽子最小,學女紅時剪子都拿不穩當,如今她手中緊握了沉重的菜刀,眼中掩不去的驚恐仍舊是與以往琳琅手執剪子追著她笑鬧時一般無二,那隻蒼白纖細的手在顫抖,她的腳步卻是沉著得超出了她的年齡。
碧紗微微有些驚訝地看了看頤兒,又漠然地看了面色如紙的纖兒,淡淡地哼了一聲:“我以為園子裡的下人都散了,沒想到竟還有人在。”頤兒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厲聲喝道:“放開我家小姐!”她頭上挽著的雙髻被抓散了,幾綹黑髮垂在臉頰旁,衣物也有些凌亂,比照纖兒,也是一樣,想來兩人早先已是扭打了一番,頤兒身量高,力氣大些,便將纖兒扣住了。
顧含章唇舌麻木說不出話來,匆匆瞥了頤兒一眼,趁碧紗分神去看時,她往後稍稍一彎腰避開那鋒利刀刃,雙手探向前去捉碧紗握刀的手腕,意念剛動,刀口離了喉頭三四寸時,在她身旁坐著的蕭桓卻比她還迅速地出手扣住了碧紗的手。碧紗花容失色,想抽回手臂已是遲了,蕭桓虎掌如鐵鉗一般扣緊了她纖細的手腕,只輕輕一捏,她便痛呼一聲鬆開手,那柄彎刀隨即噹啷一聲脆響落了地。
“你怎麼……”碧紗震驚地瞪著蕭桓,灰藍眸中盡是不可思議的神色,“那酒分明……你也都喝了……”蕭桓淡淡看了她一眼:“四年前南疆王胡烈爾曾贈我數片蒼蘭,似乎能解南疆各族大半的迷藥。”藥酒與蒼蘭一道入口,只不過互相制衡費了一番功夫。
頤兒見顧含章脫險,頓時忘了害怕,手中菜刀一丟,推開纖兒便踉蹌幾步過來扶住顧含章,又哭又笑地低聲道:“小姐不怕,頤兒來救你了。”顧含章面容僵硬笑不出來,只好抱住了渾身發抖的頤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背安撫她。
碧紗雙眼赤紅如火地望著顧含章,嫉妒又酸楚地喃喃道:“誰都喜歡你,誰都說你溫婉美麗得像仙女一樣,偏偏就沒有人會正眼看我,蕭哥哥也罷,蕭瑧也罷,連梁大哥都嫌棄我。”她忽地森然笑了一聲,灰藍美麗的眸中妖異萬般:“蕭哥哥,今天我是殺不了你了,再過些日子,你若是栽在了別人手裡,那當真是便宜了旁人。”蕭桓皺眉沉聲道:“此話何解?”碧紗美目流轉,也不管他捏疼了手腕,緩緩地湊近他身前輕聲道:“蕭哥哥,你該不會一直以為我能來上京是湊巧遇見陳王殿下罷?”蕭桓不動聲色地反問:“若非偶遇,那是如何?”“你不必知道這許多,我也不會告訴你。”碧紗幽幽地笑了,“你只要知道,我來上京只是為了看看你,然後……”她另一隻衣袖一翻,倏地自袖中彈出一柄短刀划向蕭桓胸口:“與你做一對鬼鴛鴦!”蕭桓不避不讓,在那刀尖距離身前不足三寸時,雙掌沉著地往她肩頭重重一拍,力道之大不但將碧紗手中尖刀震飛,還將她推開了兩丈遠。碧紗踉蹌幾步,扶著肩疼得冷汗直冒,原先呆立一旁的纖兒慌忙過去扶著她慌張道:“小姐、小姐,我們走罷,我們不報仇了!”
蕭桓那一掌極狠,碧紗緊蹙秀眉喘了片刻,吩咐纖兒將地上的彎刀拾起,淒厲笑道:“當年我叔父胡烈爾暗地慫恿我父王起兵造反,又在大齊數萬精兵兵臨城下之際倒戈相向,出賣兄嫂與子民換得富貴榮華,以滿城白骨堆起紫金臺,蕭哥哥,你不過是做了他手中屠戮自己族人的一柄大刀!”
顧含章一驚,抬頭看時忽見窗上隱隱映著個高大的人影,她想說話,唇舌酥麻無法自如動彈,只好推了推頤兒示意她看那窗子;頤兒一看,頓時嚇得驚叫一聲,窗外驀地有人冷冷一笑,竟與前些時候西園廊中那聲冷笑出自同一人口中。
笑聲剛歇,那人已破窗而入,如風一般捲到屋內來,一手挾碧紗,一手挾纖兒,夾著兩人就像是帶著兩片樹葉兒,不費吹灰之力便重又躍出窗子去,轉身哈哈笑道:“秦王殿下、秦王妃,許久未見!”他蒙了面,一雙露在青黑麵罩外的灰藍眸中閃著熟悉的狡獪與揶揄,顧含章在他看向自己時,心頭微微一震,那是卓勒齊!他還活著!
“這兩人我帶走了,改日送還你一個大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