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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含章微訝,稍一沉吟還是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殿下慣常在家中等著含章一道用飯,因此就不麻煩爹了。”
顧弘範大概是沒料到顧含章會婉拒,立在廊下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終究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離開御史府時,天色已晚,琳琅堅持將顧含章送到了府門前,與景禾兩人一道目送著顧含章上了小轎。轎伕幾人一聲吆喝起轎,顧含章微微掀了轎簾往後望去,秋風蕭瑟的夜色中,整座御史府如同一隻安靜伏地的獸,門前兩盞猩紅紗燈是兩枚如炬的目,隱隱地透著殺意,她硬生生將目光折回了轎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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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八是皇后五十大壽,上京城內張燈結綵恭賀皇后壽誕,宮內也是熱熱鬧鬧辦了一場盛宴,順欽帝這幾日雖是龍體欠安,卻還是高高興興地在含元宮中與諸位皇子一道盡情地喝了幾杯。帝后二人風雨同舟三十餘年,難得地攜手並肩在宣德樓上賞燈看戲時,皇后半是歡喜半是感慨,淚光盈盈地低聲笑道:“回想三十多年前臣妾在元夕夜的長街上遇見皇上率禁軍出街彈壓時,螢光流轉,燈火如星如雨,煞是好看;一晃多年過去,今日立在這裡俯瞰街頭燈火璀璨,卻彷彿又回到了那一年……”皇后稍稍向欄外探身瞧了瞧,依稀記起了少女時的往事,眉眼間悄悄藏了一抹嬌羞與歡喜。
順欽帝輕輕握了握皇后的手,方正威嚴的面容上露出了些罕見的笑意:“那時你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身後跟著的小丫頭琴兒也不比咱們的容兒、宛兒大多少。”
皇后忍不住笑了:“皇上說笑呢,那時琴兒都八歲了。”她嗔怪地看了順欽帝一眼,素來端莊的面容上慢慢地泛上了薄暈。
宣德樓上陪著賞燈看戲的人已經走了大半,顧含章倚著雕欄遠遠地看著帝后二人並肩坐在一起低語,心裡不知是歡喜還是悵然。蕭桓過來牽起她的手,她才察覺樓中已只有她夫婦二人,兩人剛下了一級石階,身後皇后忽地驚呼一聲:“桓兒!桓兒!”
蕭桓忙轉身回了樓上,卻見順欽帝胸悶的舊疾又犯了,面色發青捂著胸口直喘氣,張全在樓下聽著不對趕上來,嚇得直冒冷汗,連忙與蕭桓一道將順欽帝扶回昭陽宮中躺下了,宣了太醫來。
這一來,誰也沒心思再去賞燈看戲,齊齊聚到了昭陽宮外焦急地候著,一炷香後杜太醫出來,面色極為凝重,梁王問起順欽帝病情,杜太醫稍一猶豫便嘆氣道:“皇上積勞成疾,也該歇歇了。”除了襄王、蕭桓、蕭瑧神色未動,蕭璟與蕭琰都是面色大變,張全隨後跟出來,沉下臉咳了一聲,杜太醫目光閃了閃,不敢多說,忙向幾人行禮告退,逃也似的走了。
順欽帝這一病,便沒再能好起來,時常氣短胸悶,早朝時也只稍稍聽一會便由張全扶著回昭陽宮去歇息,幾位宰輔沒法子,只得領了四品以上的十數位官員與蕭家兄弟將議事房搬到了昭陽宮中偏殿上,有事便直接請奏批示。
蕭瑧接了神武軍大印後時常在城外監督大軍操練,梁王蕭琰又志大才疏毫無本事,順欽帝便將公文丟給蕭桓與蕭璟處置,批閱完再由張全送到榻邊給他過目,稍不如他意,蕭桓便會被叫入房內訓斥一番,蕭璟在外間偏殿上聽著門內大聲呵斥,忍不住低聲對張全道:“張公公,這些奏章公文並不全是二皇兄所批,我與幾位宰輔大人都有份,父皇是不是……”張全朝他做了噤聲的動作,皺了眉頭嘆一口氣悄聲道:“皇上這些日子格外易怒,誰也勸不得啊。”
蕭璟只好作罷。過了許久蕭桓捧了亟待改閱的奏章公文出來,殿內幾位官員也不敢吱聲,埋頭各自忙碌,蕭璟幾步追上去低聲道:“二皇兄,父皇他不該只責怪你一人……”蕭桓一面走一面專心地翻看奏章,見蕭璟有些擔憂,停下來舒展了臂膀對他淡淡笑道:“無妨,父皇不過是多說幾句罷了,也並未責難我。”說罷,伸手拍了怕蕭璟的肩膀笑了笑便走了。蕭璟怔怔地望著蕭桓走回案後坐下,明亮的眸中盡是沉沉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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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八月初八順欽帝病倒後,蕭桓越發忙碌,每日天色還未大亮便匆匆出門,到了夜幕降臨時才又回得府中。顧含章每日進宮往含元宮問安後,遠遠立在金璧橋邊便能瞧見下早朝時的盛景,百官如潮水般退出宣德殿,四品級以下官員三五成群下了殿前石階往金璧橋方向走,最末出了宣德殿的幾人中獨獨蕭桓最是顯眼,紫黑衣袍下英偉身軀筆直挺拔,冷峻面容上凌厲氣魄如同刀劍一般,與蕭璟的俊秀、蕭琰的頹然對比十分鮮明。她在金璧橋旁遙遙望著他,偶爾見他轉頭來看,便微微一笑,蕭桓有時能瞧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