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去。
油燈火忽地竄起兩寸高,左右搖曳一陣又跌回去,梁月海面色陰晴不定地盯著那微弱燈火看了片刻,忽地朝顧含章正色道:“一炷香時辰前,巢州急報,三日後太子蕭瑧將率三千親兵抵達徐連關口。”顧含章一驚, 手中湯藥潑出半碗:“他來做什麼?”話問完,頓時緘口不言。軍中有細作鉅細靡遺地向上京城內稟報,兵部以梁月海出戰不利為名調派襄王蕭燁信任的大將前來接管,算一算時日也就在這幾日,千算萬算就是不曾料到會是蕭瑧親自趕來。
管陲也是一驚,面上有些不屑:“陳王來能做什麼,之前昌塗關一戰遼狗的主帥是個蠢貨,他才撿了個便宜罷了,還真當自己有幾斤幾兩!”他一直也沒改口,倒還是直呼陳王,下意識裡更是看不起蕭瑧。梁月海不由拿眼看了看他,示意他小聲些:“禍從口出,管三哥你該管管自己的嘴。”管陲聳了聳肩,倒是依言老實地不作聲了。
萬里江山一杆秤,百姓為秤桿百官為秤砣,太子在朝,如同星坐定盤,震懾百官穩定都城,於情於理都該固守皇城不踏出一步,怎會隨意離開京城?顧含章又驚又疑,卻聽見梁月海鄭重道:“太子此來,恐怕不單是為了齊遼之戰。”凜冽夜風倏地捲進帳中,將燈火吹得左右搖晃,他眼皮抬了抬,望住顧含章低聲道:“章先生與那位大人千萬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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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三日過去,遼軍縮回青石谷無甚太大動靜,齊軍軍營內不敢鬆懈,每日三班守衛巡邏,連只鳥進不來,原先那暗中送信的細作沈原被管陲扣在後營中看守著,日日逼問,他倒也是個硬骨頭,任管陲好話歹話說盡,愣是沒法撬開他的嘴問出點什麼東西來。梁月海曾吩咐下來不得傷他性命不得私下動刑,管陲只好吩咐守衛看緊了他,隨他去。
到第三日近晚時,蕭瑧果然率三千麒麟衛親兵抵達軍營,襄王原本阻攔他前來,最終拗不過他,只得挑選麒麟衛中最精良的人馬與他同往;三千麒麟衛人馬衣甲鮮明氣勢逼人,連胯 下戰馬都比尋常戰馬膘肥體壯許多,轅門守衛心中有數,忙進營稟報。
梁月海親自轅門迎接,當夜便將中軍帳讓出給蕭瑧,自己往顧含章原先住的偏帳中住去,蕭瑧端坐中軍帳案後隨意翻了翻軍報文書,有意無意地笑道:“數月不見,梁將軍氣勢倒比往日弱了許多,區區一萬遼軍竟也拿不下。”不等梁月海解釋,他星眸微微一沉,倒像是浸透了關外草原上的冰雪,冷冷哼一聲道:“三番兩次被遼軍設伏夜襲,只怕是你梁將軍誤用奸人,洩露軍情,這失職懈怠之罪,足夠你喝一壺的。”
蕭瑧擺足了太子監軍的架子,先行開口咬人,梁月海也不急,想到後營悄悄關押看守的沈原,抱拳溫和道:“末將已命人在軍中仔細盤查,一旦發現可疑人物,便立即扣押審問。”蕭瑧隨意點了點頭,忽地抬眼望向他,目光如炬:“聽說梁將軍將一來歷不明的文士安置軍中,可有此事?”
“章先生是末將父親的故交,與末將也有些淵源……”梁月海謹慎地回稟,未說完便被蕭瑧打斷:“既然並非軍營中人,梁將軍擅自將閒雜人等帶回營中,按軍法律條,也是重罪。”他伸指在案頭輕叩數下,似笑非笑道:“數次遭遼軍夜襲,軍中又有來歷不明之人,梁將軍,此事若是報上兵部,兵部那幾個老頭子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梁月海聽這意思有些迴轉,笑了笑道:“回稟殿下,三日前一戰大敗遼軍一萬餘人,佈陣調兵全賴章先生指點,若是他從中搗鬼,又何須如此。”
蕭瑧緊緊盯著梁月海半晌,見他不躲不閃直視前方,默然點了點頭,鬆了口氣笑道:“如此說來這章先生倒是個奇人。”他年輕英俊的面容上躍上幾許好奇之色:“聽說梁將軍特意將章先生安置在中營偏帳內,足以顯得你對章先生的看重。”稍作停頓,蕭瑧舒口氣換了溫和的神色稍稍有些熱絡地說笑道:“不知梁將軍可否將這位章先生請來一敘?”
梁月海一怔:“太子殿下萬金之軀,章先生不過一介布衣,恐怕不大合適。”“有何不可?”蕭瑧取下戰盔隨意地丟到一旁,似笑非笑道,“既然是助我大齊擊退遼將一萬人馬的賢能之士,我作為大齊儲君,該為了這份難得的雄才偉略與豪氣胸襟親自向章先生致謝才是。”梁月海驀地便溫和地笑了:“殿下說的是。”他揚聲朝外吩咐道:“管參將,往後營小帳請章先生來。”
管陲在外應一聲,急急去了,不多時便在帳外稟道:“太子殿下,將軍,章先生已請到。”
蕭瑧眼中幾不可察地躍起一簇火苗:“章先生請進來說話。”
驚風逐彤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