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死最好,反正不是我騎出來的。”艾富里從青色大騾子身上跳下來,手腳並用向長著細瘦短毛的毛驢衝過去,一手扯住韁繩一手揮起一根折斷的柳枝,照著毛驢屁股狠狠的抽下去。
疼痛的毛驢跳的更歡,可能平日也被艾富里打怕了,只敢躲著跳不敢撂蹄踢回去,苦了毛驢上的他的弟弟,一遍用腳踢艾富里一邊一個勁的鬼喊:“你媽的,艾富里,瞎了啊?看準點,打到我的腿了。”
“我媽也是你媽,誰叫你沒個用,毛驢都騎不好。”艾富里譏笑道,扯住毛驢轉著圈。尖酸的笑聲拉著長音消失在空寂的山林中,回應的回聲像鬼哭般的嗚咽轉回,在寂靜的夜裡給了一群人驚秫感覺。
剛安定下來的一縱走騎又紛紛不安的打起了響鼻,騎手們正一手搭在額前向火光眺望,忙不抵放下手,彎下腰從走騎身上的褡褳摸出一把帶著菜油香味,混了麥麩的豆渣餅,遞到走騎嘴邊,讓它們慢慢咀嚼。
畜生們有了吃的隨即安靜下來,伸出長長的舌頭將騎手掌心的豆餅舔得吧嗒吧嗒的響。揚起頭還想和平日的夥伴廝磨一下,騎手們卻都暗著臉色只顧向火光眺望過去。幾口吃完了掌心豆餅的走騎,又溫順的繼續伸出舌頭將騎手的手心添得乾乾淨淨。
遠處巨大的火場不時跳出更高的火頭,跳動的熱能在周圍形成了波紋狀扭曲的熾熱屏障,使得除了沖天的火焰外大地是一片黑暗,像是燈下黑一樣,連月光也像被結界擋住灑不進火場的周圍。
火焰閃爍中似乎有模糊的建築和跑動的人形,但沒法分辨出來,隱約間中好像傳來一些嘶叫,又似乎不真切。騎手們面面相覷,彷彿感受到了灼熱的氣息和爆裂的燃燒聲,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一眾少年其實一直沒有把繳獲的密信當做一回事,心裡也隱隱對里奧大發脾氣有些不滿,但現實的殘酷擺在他們的面前,這個時候他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了。
“大熊,圖勒普好像著火了,那信上不是說十八日匪徒才會動手的嗎?怎麼就今天啊?”圓臉少年帶著哭泣的鼻音,“不可能,這不會是真的,我姨媽家怎麼辦啊?”
他雙手緊緊的抓著韁繩揉動著,用求助的眼神詢問邊上的格納,差一點就哭出聲來說:“我弟弟去奔牛城防衛隊報到時,託我照顧姨媽的,小莎莉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八歲生日了,我答應給她扎個和她個子一樣高的狗尾草娃娃的。”
說完還是沒有忍住,哭泣起來。引得騎手們也一起唏噓起來。除了艾富里兄弟和他們家的那頭毛驢還在沒心沒肺地鬧騰著。
“不知道花仙兒怎麼樣了,我的最愛,希望她躲過劫難。”
“艾美姐姐家在村子最裡面,但願能躲進村公所了吧。”
“該死黑鐮刀,他們都該被吊到草人(注1)上燒死。”
“砍掉腦袋,插到稻草人手上給烏鴉啄。”
“瘋子納特輸了我一隻長毛犬,就等著他們村長家狗崽滿月偷給我呢。”艾富里也嘀咕著。”
格納抬起左腿從馬身上翻下來,推了推馬臀,讓它去夠青石邊上的野酸棗葉吃,單手抓著圓臉少年將他舉了下馬,撫著他的背安慰他道:“沒事的,你姨媽不會有事的,小壞牙莎莉也不會有事的。”又抬頭望了望了火場,說:“有可能他們早一步發現了黑鐮刀匪團,這是燒了麥草場示警。”
“不會的大熊,圖勒普的那點麥草賣了,上個禮拜我去花田看鬱金香花時,看見他們運走了,說是給勒李德里林賢友新開的紙廠造紙了。”艾富里喊道,“瘋子納特也在趕車隊伍裡。”
格納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如果情況確實是像愛富里所說的那樣,那麼最後一點幻想也不存在了。回過頭看著還鬧騰在一起的艾富里兄弟和毛驢,一陣煩躁,拽著青石邊上一棵野酸棗枝拉過來,蒲葉大的巴掌扯下一把剛出果的小青頭,劈頭蓋臉砸過去,怒道:“就你知道多,肯定又是去花圃偷花。我們沃特堡的名聲都讓你敗壞了。”
三個傢伙捱了棗子雨都老實起來,尤其是毛驢瞪著一雙驢眼疑惑的瞧著格納,隨後彎過脖子討好的想磨蹭艾富里,被捱了罵的艾富里一巴掌開啟了。
少年們都沉悶的不在說話,跳下馬來,給馬順毛,不歇息跑了三十多里,雖然月色很好但馬匹還是有點累壞了,他們各自給自己的走騎喂著豆餅渣和水。
內疚與自責此時纏繞在少年們心頭,如果早一點而不是等里奧回來才發現密信,如果里奧一回來就告訴他有個被抓的可疑行商,也許現在圖勒普就不會燃起熏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