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公案2》最快更新 [aishu55.cc]
縣衙正門大敞,張屏步出門外,與防禦使俞明徹低語數句,隨即同柳桐倚、謝賦先後登入一輛馬車。桂淳、燕修及縣衙的幾房掌書也各自上了之後的車。眾車帶著一隊騎馬的捕快,向著城西方向奔去。
縣衙隔壁,察院的一名小吏透過門縫瞧著街上的陣仗,與身側同僚笑道:“這位張知縣真真是事多親為,轟轟烈烈。場面上比先前的謝知縣強出幾大截了。”
同僚接道:“兩位都是場面人,不過張知縣的場面鋪得更帶款。陶老大人敦厚大儒,學生卻有慧根。”
先說話那小吏道:“尚書大人只是牆上的夫子畫兒,蘭侍郎才是受香火的正神哪。”
那同僚眼角褶皺疊起:“這就難怪了。”
丈餘外的廊下,袁監察執書而立,漠然不語。
約兩刻鐘後,馬車抵達裘真住處所在的小巷巷口。張屏在車內仔細看過最後一頁文書,提筆批覆,蓋上官印。文書遞出車外,小衙役接過,飛奔捧與工房掌書鄭聲。鄭聲翻身爬上一匹快馬,急馳往壽念山。
張屏仍待在車中,將另兩本十萬火急的文書先看完批好,方才下了馬車。謝賦暗暗鬆了一口氣,張大人畢竟還是知道輕重緩急的。
吳寒帶著幾個衙役早已候在轎外,此時趕緊迎上,恭敬稟報:“大人,裘真賃的這幾間房是卑職三姑奶家的。卑職敢以性命擔保,卑職家與卑職三姑奶奶家都是咱豐樂的老門老戶,多少輩人住這裡,絕對清清白白乾乾淨淨。大人若有疑惑,請盡查之,卑職立刻將家譜奉上!”
張屏簡潔地說:“眼下不用。”繼續前行。柳桐倚、桂淳與燕修三人都看了看吳寒,吳寒躬身施禮,油然生出一股受寵若驚的欣悅。
小巷頗深,近年經過縣衙主持修繕,巷形筆直,牆壁雪白,瓦片齊整,石板路乾淨光滑。各戶一色深漆黃銅環雙扇門板,一對鼓形小門墩兒。唯獨門上貼的對聯各不相同。
巷子中段左側的一戶門外站著兩名看守的衙役,即是裘真住處。
吳寒又出聲道:“苗掌書猜測大人或會再親來驗看,一直命人嚴加看守。”
張屏微點了點頭,苗泛無奈吳寒這不上道的馬屁,亦開口:“下官見識淺陋,不敢妄揣大人的心意,只是街裡坊間,難免有幾個好事兒的人。下官加派人手,也是防著有人偷溜進去翻看。”
謝賦跟隨於旁側,心中深深羞恥——爾等能否莫要在大理寺京兆府和刑部的人面前如斯丟人?
唉,罷,罷。昔日謝某居於知縣位,或吳寒等亦是這般逢迎,某卻渾然無覺。只因其時身在戲中,說不定嘴臉比他們還要可笑,何來資格議論他人哉?
這世間,人人皆是名利場上的碌碌過客罷了!
謝賦將萬千情緒化作一嘆,看向天際流雲,苗泛輕咳一聲:“謝大人,請先入內,卑職隨後。”
謝賦恍然發現張屏與柳桂燕几人已進了院中,自嘲一笑:“竟是走神了。”也自入院。
院中一片狼藉,地磚盡被刨起堆在一旁,裸露的泥土地面上一個個坑洞,都是拿長杆的小鐵釺鑽出來的——探探地下有無密室。彰顯豐樂縣衙眾捕快經歷姥姥廟一案歷練出的覺悟。
張屏沉默掃視院內,桂淳側身瞧向吳寒:“挖成這樣,令三姑奶奶怕要鬱悶了。”
吳寒抱拳:“卑職不敢欺瞞,查這裡的時候,卑職的三姑奶奶是有些想不開,還過來瞧過。卑職就勸說了一下她老人家,曉之以理。她老人家便說,若能查出案子,把這院子拆了都成。”
桂淳讚歎:“好一位深明大義的老人家!”
一旁的衙役忍不住互望一眼,都想起了昨天老太太頓著柺杖指著吳寒的鼻子大罵“你個白眼兒的小兔崽子!”吳寒連連給三姑奶奶作揖討饒的情形。
張屏突然出聲問:“院子裡之前有沒有樹?”
吳寒反應了一下,趕緊答:“稟大人,這院裡沒有樹。多年前有過一棵,被雷劈了。卑職的三姑奶奶覺得不吉利,就把樹挖出來了。之後就沒有了。”
張屏再問:“裘真住進來時有沒有?”
吳寒道:“沒有沒有,那時候樹早就挖了。裘真倒是在院裡釘了兩根杆兒扯繩晾衣裳。卑職等來搜查時,怕下頭藏有什麼密匣,就把杆兒薅出來了。牆根那裡兩個大些的窟窿就是釘竹竿的地方。竹竿小的們也鋸開看了,裡面沒東西。可再呈給大人驗看。”
張屏沒說什麼,緩步走進了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