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仙點頭:“但在別人面前,他總是笑嘻嘻的,別人說他什麼,他也不會反駁。但你若說得狠了,他表面上依然不言不語,暗地裡卻會加倍用功演習法術。他的心思我後來懂了:他要變得更強,讓別人再也不敢瞧不起他。
“所以,他其實是活得很累很累的。”
連詩珏輕蔑地道:“他活該!”
文水仙道:“就在我上壁潤山後一年,他突然開始刻意接近我。我似乎走到哪裡,都躲不開他投來的目光。早上醒來,他會送早點給我;晚上練功回到住處,會發現床邊擺著果脯之類我愛吃的零食。師姐妹們都笑話我,都在猜是誰在對我示好。我卻分明知道,是他,一定是他。”
連詩珏笑道:“好啊,那時我問你誰在討好你,你說不知道,卻原來心裡早就有譜了。”
文水仙道:“你對他一貫輕蔑不滿,我哪裡敢告訴你實情?只是那時我也覺得這人太過荒唐,而且生得太醜,我不喜歡。於是找到他,當面告訴他不必再如此對我,我只會當他是我敬重的師兄,絕不會有其他非分之想。
“他為此消沉了數日,一時間變得面黃肌瘦起來。我正在不忍,沒想到他只消停了十幾天,就繼續討好於我,而且變本加厲,簡直是死纏爛打。有一次我一個人在練劍,他出現在我跟前,說道:‘妹子你可把我當做傻瓜,但我就是要對你好,直到你答應我為止。’我說:‘我若是永不答應呢?’他說:‘那我一輩子就這樣等著,死了以後下輩子繼續對你好。’嚇得我心砰砰亂跳,逃了回去。
“但說老實話,我父母早就不要我了,避濁山莊的老爺太太少爺和姐妹們對我雖好,那也是朋友間的友愛。他如此對我,還是第一次有人把我當寶貝似的捧在手心。其實,我心裡漸漸已經動了,只不過我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自己會對這麼一個不太光鮮的人動心。
“後來突然有一天,他沒有來找我,偷看我,也沒有給我送東西。這一天,我就過得有些心緒不寧。第二天,他還是沒有來,我開始魂不守舍。第三天,他又沒有來,我連練功都沒心思了……”
連詩珏嘆道:“有誰知道,你那兩日的不對勁,居然是為了何濟海這麼個東西。”
文水仙眼淚盈眶,道:“我知道我沒出息,可我心裡實在害怕,害怕從那之後再也不會有人像他那樣待我。到了第五日,我終於忍不住打聽他到底怎樣了。有人告訴我,他練功過度,受了重傷,若非師父及時救治幾乎喪命。
“於是我再也忍耐不住,也管不得姑娘家的那份矜持,當日晚間就到他臥室去看他。在窗外,我看到他躺在床上,顴骨高聳,眼窩深陷,如同活鬼一般緊閉雙眼。我大著膽子進入臥室,到他身邊呆呆看著,卻發現他胸口幾無起伏,如同死了一般,不由得流下淚來,滴溼了他的手。
“我就這樣呆呆看著他,足足有一個時辰,這才準備離開。沒想到我剛起身,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他口中說:‘你別走,多陪我一會兒。’眼睛也睜開了,死死地盯著我。
“我又羞又急,想抽手而去,沒想到他非但不曾放送,還狠命拉我,把我一下子拉得坐在他身上,然後他另一隻手也環了上來,將我死死抱住。我想掙脫卻掙脫不了,想喊叫卻怕被人恥笑,就這樣糾纏間,被他扯開了衣服……”
第三十九章、生還
文水仙述說著她**的那個夜晚,神色間大為惆悵,卻也有三分羞澀,和一分甜蜜。連詩珏本想大罵何濟海無恥,但看到她這般神情,只能柔聲笑道:“你也不必害臊,其實那時候你心底裡是歡喜的,對嗎?你若真的把我當作姐姐,就說實話。”
文水仙紅著臉點頭:“事後,我哭得死去活來。他卻跪在地上,賭咒發誓一定會對我好。我說要告訴師父,他一著急,竟然暈了過去。我大驚之下,只能作罷。
“後來我才從他口中知道,他前兩日獨自進入無邪林,想去獲得中元道長留下的法器,若不是師父及時出手相救,他險些就永遠出不來了。即便被師父救出來,他也受了內傷,還被師父重重責打了一頓,是以才會一臥不起。”
連詩珏“嘿”了一聲,道:“他失心瘋了嗎?沒事居然一個人去無邪林?”
文水仙道:“當時我也想不通此事。但我發現那件事後,他整個人都變了,人前更加八面玲瓏,四處刻意討好。可在人後,他更加發狠練功,到了廢寢忘食、乃至走火入魔的地步。
“更讓我害怕的是,他也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了一些邪門歪道的法術來練,這些法術都是獵龍堂嚴禁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