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鐘,鎮魂又出現了,手裡多了一個像是組合化妝包似的東西,回到剛才無法開啟的那扇門前,開始使用那個小包裡的各種工具,在鎖眼內撥弄著。
“你在做什麼?”
“看也知道,盜竊啊。”鎮魂用一種在餐廳向服務生要咖啡般的平淡口氣回答他。
“啊?”陶鄴山立刻控制了自己的音量,因為會客區辦公桌上的那盞金紅色檯燈毫無徵兆地亮了起來,大概是聲控的吧。
鎮魂利落地開了門,進去轉了一圈。拿著一箇中等大小的信封走了出來。“得手了。”她說,“現在就趕緊逃離現場吧。”
陶鄴山的音調無法控制地再度揚高:“什麼?!”
栗色捲髮的嬌小年輕女子卻對他充耳不聞,用經驗豐富的江洋大盜般的眼神掃視房間的每個角落。“啊,你被留在這兒了啊。”
雖然不明白鎮魂在對誰說話,但是現在陶鄴山可以確定那盞檯燈是聲控的了,因為鎮魂的話音剛一落地,它就應聲熄滅了。接著,讓他迷惑不已的一幕出現了。鎮魂徑直走到辦公桌前,抓起那盞俗氣的檯燈。那臺燈的燈杆和燈罩都在輕微地顫抖著,不由得令陶鄴山產生了奇怪的感覺——那臺燈彷彿正在努力使得自己看起來像盞檯燈。這是一句毫無邏輯可言的話,但是他真的想不出更恰當的形容了。
“不行,不能把你留在這裡向他告密。”鎮魂皺起眉頭瞪著檯燈。
檯燈深深地彎下燈杆,把燈罩一直垂到底座上,然後又直起身來,快速地左右搖晃著它的燈罩,像是要表示它是一樣不會說話的物品。
“想要告密的話總會有辦法的,誰知道你會不會發燈語啊還是摩爾斯電碼的。”鎮魂不由分說地抓起連線著微型電源的金紅色的俗氣檯燈,塞進她的手袋裡,只剩燈罩的部分露在外面,接著把手袋提到與眼睛平齊的高度,命令道:“不準亮著。我又不是南丁格爾,為什麼要提著一盞燈在馬路上走啊。”
檯燈應聲而滅,那樣子像極了一個飽受驚嚇的孩童。
兩小時後,他們已經坐在鎮魂租來的黑色舊房車內,向著城市南面的舊城區駛去。長纓集團的勢力遍及通訊運營商與銀行業,也有完備的自用資料庫,對各項線索進行查詢,很快就能提取出指定的資料。兩年前,名為何鐵的欺詐犯所使用的銀行帳號確實是在相葉市的某家銀行開戶的,款項到帳後三天,他使用配套的提款卡將這筆款項取走了,此後不久,陶鄴山家的花園就遭到了強橫的擴建。電話號碼雖然屬於相葉市,但是所有來電卻都被轉接到一支手機上,而那支手機當時的位置,是一個極其遙遠的北方城市。開設銀行和電話帳戶所使用的證件,持有人都叫作何鐵。然而,戶籍資料的調查結果大大出乎鎮魂的意外。在戶籍上,何鐵是確有其人的。年齡雖然已經近四十歲,但證件上的照片,正是她與陶鄴山都非常熟悉的那個欺詐犯,最重要的是,開戶銀行也好、取款銀行也好,其位置都非常接近戶籍上登記的地址,而本地電話的安裝位置,恰恰就是這個地址。
莫非這個地址,是真實存在的嗎?假如能夠親手抓到那個傢伙……鎮魂不自覺加重了握住方向盤的力氣。
“……如果這個人是清白的,固然能夠親手為他洗刷嫌疑;如果他確實背叛了同伴,也應該由你來親手揭發他吧。”老蠹的聲音忽然跳進了腦海。
也應該由你來親手揭發他……鎮魂在心裡默默複誦著老蠹的話,被這隻老蟲子悄悄替換掉的那個奇妙的人稱代詞,像根細小的刺猛然挑動神經。真是個狡猾的老東西。她的思路飛快向前拓展、分支,對未來的狀況作出種種估計和測算。捕夢不是一個好對付的男人。雖然他的行為方式向來比她溫和,然而,對他來說,在身邊一定範圍內,任何人的頭蓋骨都是透明的,他能夠毫無阻礙地讀取人們腦中的思想和感情。在捕夢面前,只要他願意,她就藏不住秘密。況且,鎮魂深深知道,在長纓保險特別部每一個員工各色各樣的皮相、外貌與個性下,都掩藏著職業傭兵般的冷靜、謹慎與自持。想到這裡,她向扔在後座的手袋瞥了一眼——那盞檯燈大概是唯一的例外。它看起來還不大適應這個新的形體,把燈罩有氣無力地搭在她的手袋袋口上,一付暈車的模樣。
一路上,陶鄴山都很沉默。鎮魂無意中掃了他一眼,竟然發現他的額角有冷汗淌下。
“你不舒服嗎?”
青年用袖子擦去額上的冷汗,勉強地搖了搖頭。“我的病……就是這樣的。只要離開家,就會一直衰弱下去,據我的父母說,這是我們的家族病。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