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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部分

素姐道:“我的漢子是狄希陳,是個監生,從年時到京叫Y婦們霸佔一年了。”童奶奶道:“這話我不醒的。”問調羹道:“你果然見甚麼狄希陳來麼?”調羹道:“你看麼!我在京,離著山東一千里地,我見他甚麼狄希陳呀!”童奶奶道:“聞名不如見面。我的外甥每日說你這些好處,原來是這們個人兒!今日出了你家門,明日就合你不相干了,你來尋不的他了!”素姐道:“俺漢子尋的小老婆寄姐呢?童銀的老婆呢?”童奶奶:“你又奇了!只怕你是風了!我姓駱,俺家是錦衣衛校尉,專拿走空的人。”指著寄姐說道:“這是我的兒媳婦兒,我的兒子往衛裡辦事沒在家。你走便走,再要在這裡胡說白道,我叫了我的兒來,拿你到錦衣衛裡,問你個打詐!”素姐見無對證,也就軟了半截。

京中是人不叫爺不說話的所在,山東人雖是粗濁,這明水更是粗濁之鄉,再冬聽素姐在裡邊錯了頭腦,也便知道在外邊察訪。但是向了人低聲下氣,稱呼他“爺”,然後問他,他自然有人和你說知所以。是不是穿了一領明青布大袖夾襖,綴了條粉糨白絹護領,一雙長臉深跟明青布鞋,沙綠絹線鎖了雲頭琴面,哭喪著個狨臉,走到人跟前,劈頭子就是呃的一聲:“這裡有個狄監生在那裡住?”那京師的人聽見這個聲嗓,詫異的就極了。有那忠厚的,還答應他一聲:“不知道!”有那不忠厚的,瞪起眼來看他兩眼,說:“那裡來的這村杭子!只怕是個騷子,緝事的不該拿他廠衛裡去麼!”所以再冬空打聽了半日,沒打聽出一點信來。

素姐叫調羹合童奶奶雌了一頭冷灰,只得含羞而出,依著相旺所說的去處,尋到兵部窪開當鋪的所在,只見果然一個當鋪,走到跟前,正見相棟宇戴著黑縐紗方巾,穿著天藍縐紗襖子,氈鞋綾襪,坐在裡邊。素姐道:“這不是相大舅?你外甥狄希陳呢?”相棟宇抬起頭來看道:“你是外甥媳婦呃。你來做甚麼?”素姐說:“我來尋你外甥。”相棟宇道:“你是多昝來的?外甥往家去了,你沒撞見麼?”素姐說:“他幾時去的?我怎麼沒撞見呢?他的下處在那裡?”相棟宇道:“他就在我宅裡住,沒別有下處。”素姐說:“人道他在洪井衚衕娶了童銀的閨女小寄姐,合調羹一堆住著。我剛才尋到那裡,只見了調羹,再沒見別人。那家子姓駱,又不姓童,是調羹的姨娘家。調羹嫁的是個酆都縣知縣,到任去了。因路遠沒帶他去,留與他姨娘養活著哩。”相棟宇道:“這事,我通深不知道,外甥也沒合我說。”

素姐問:“這當鋪是誰的?”相棟宇道:“你小叔兒做著個窮部屬,攪纏不來,我所以合個夥計賺些利錢,幫貼你小叔兒做官。”素姐說:“人說是你外甥開的,狄周掌櫃。”相棟宇說:“人的瞎話!人見外甥日逐在鋪裡坐著,狄周時常往來,就說的別了。這裡不是久站的,快往宅裡去。”叫虎哥:“你去叫頂轎子來。”讓素姐坐上,薛再冬跟著,到了相主事私宅。相主事娘子合大妗子接著。相棟宇恐怕說叉了話,搶著說了素姐來意;“先到了洪井衚衕,正見了調羹,已是嫁了酆都知縣,不曾隨任;又到了當鋪,我才僱了轎子送他回來。”相大妗子婆媳順了相棟宇的口氣說話,一味支吾他過去,又問他的眼睛因甚瞎了,又因甚沒了鼻頭。他不肯說是把猢猻當了狄希陳時時毒打,只說是一個弄猴的走了猴,走到他家,他去擒捉,被猴摳了眼珠,啃了鼻子。大妗子叫人與他收拾臥房,鋪設床帳,叫他安歇;又安排了再冬住的所在;嚴諭了眾人不許說出狄希陳半個字的行藏,瞞的鐵桶相似。

素姐只是放心不下。再冬聳頭聳腦的,這樣一個海闊京城,人山人海,門也是不敢出的,沒處去打聽風信。素姐幾番要自己再往洪井衚衕看他的破綻。大妗子道:“這是官衙,豈容女人出去?你既進了這門,休想再要出去,只等你小叔兒升轉才是咱們離京回去之日。”弄得個素姐就是隻猛虎落在陷阱裡,空只發威,不能動彈,好生難過。從素姐進衙的次日,相棟宇自己到了狄家見調羹說知此事,大家倒笑了一場,只猜不覺是那個濫嘴的洩了機關,致他自己尋到這裡。

按下這頭。再說狄希陳回到明水,竟到家門,清灰冷水,塵土滿門,止有一家住房細戶看守,甚餘房屋盡行關鎖。問知素姐自己上京尋找,狄希陳不勝淒涼,只得尋到崔近塘家住歇。安了行李,吃了飯,才到丈人家去,見了薛如卞兄弟,進去見了妹妹巧姐,兄妹甚是悲酸。龍氏出來相見,說道:“你京中買了房子,另娶了家小,接了調羹同住,棄吊了俺的女兒,你就再不消回來,卻又回家做甚?”狄希陳再三抵賴。龍氏道:“見放著相家的小隨童是個活口,你還強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