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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願意?”母親回答道:“你若能做範滂,難道我不能做範滂的母親嗎?”

東坡六歲入學。這個私塾不算小,有學童一百多人,只有一個老師,是個道士。蘇東坡那副絕頂聰明的幼小頭腦,很快就顯露出來,在那麼多的學童之中,蘇東坡和另外一個學生是最受老師誇獎的。那個學生是陳太初,後來也考中科舉,但是出家做了道士,一心想求道成仙去了。陳大初在晚年時,一直準備白晝飛昇。一天,他去拜訪一個朋友。朋友給他食物金錢。他出門之後,把那食物金錢全散與窮人,自己在門外盤膝打坐,在不食人間煙火之下,就準備脫離此紅塵擾攘的人間世。幾天之後,他呼吸了最後一口氣就不動彈。那位朋友叫僕人把他的屍體移走。但是當時正是新年元旦,在一年如此吉祥的日子,僕人們不願去搬運屍體。但是死人說了話:“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搬運。”他立起身來,自己走到野外,在一個更為舒適的地方死去。這就是一般所謂道家修煉之士的“白晝飛昇”。

幼年時,蘇東坡在讀書之外,富有多方面的興趣。下學之後,他就回家往鳥巢裡窺探。他母親已經嚴格告誡東坡與家中的使女,不得捕捉鳥雀。因此之故,數年之後,鳥雀知道在庭園裡不會受害,有的就在庭園的樹枝上做巢,低得孩子們都可以望得見。有一隻羽毛極其美麗鮮豔的小鳥,一連數日到他家的庭園去,蘇東坡對這隻小鳥記得特別清楚。

有時,有官員經過眉山鎮,到蘇家拜訪,因為東坡的叔叔已經做了官。家裡於是忙亂一陣,使女就光著腳各處跑,到菜園去摘菜、宰雞,好治筵席待客。這種情形在孩子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東坡和堂兄妹等常在母親身邊玩耍。他和弟弟轍也常到村中去趕集,或是在菜園中掘土。一天,孩子們掘出來一塊美麗的石板,既晶瑩光澤,又有精美的綠色條紋。他們敲擊之下,發出清脆金屬之聲。他們想用做硯臺,非常合用。硯臺必須用一種有氣孔的特別石頭,要善於吸收潮溼,並且善於儲存潮溼。這種好硯臺對書法藝術十分重要。一個上品硯臺往往為文人視為至寶。好硯臺是文人書桌子上的重要物品,因為文人一天大半的生活都與之有密切關係。父親給孩子一個硯臺,他必須儲存直到長大成人,他還要在硯臺上刻上特別的詞句,祝將來文名大噪。

據有些文字記載,蘇東坡十歲時,已經能寫出出奇的詩句。在他那篇《黠鼠賦》裡,我們找到了兩句。這篇短文字是描寫一個狡猾的小老鼠,掉入一個瓦甕裡,假裝已死,等把甕倒在地上,便急速逃去,這樣把人欺騙過。大約也正在此時,他的老師正讀一篇長詩,詩裡描寫當時朝廷上一群著名的學者。蘇東坡這個幼小的學童在老師肩膊後面往前窺探了一下,就開始問到與他們有關的問題。他們都是中國歷史上的名人,因為在蘇東坡的童年,中國是在宋朝最賢明的君主統治之下,他極力獎勵文學藝術。國內太平無事,中國北方與西北的遊牧民族如金,遼,西夏,這些部落蠻族本來常為患中國,這時也與宋朝相安無事。在這樣朝廷之下,賢良之臣在位,若干文才傑出的人士都受到思寵,侍奉皇帝,點綴昇平。正是在這個時候兒,幼童蘇東坡首次聽到歐陽修、范仲淹等人的大名,當下深受到鼓舞。幸好在這位大詩人的童年生活裡,我們還有這些對他將來嶄露頭角的預示。雖然蘇東坡記載了不少他成年時代做的夢和夢中未完成的詩句,可是還沒有什麼無心流露的話,供現代的傳記作家使之與解釋,直覺、狂想相結合,而捏造出東坡這位詩人下意識中神經病的結構形態。蘇東坡倒絲毫沒提到尿布和便秘等事呢。

蘇東坡十一歲時,進入中等學校,認真準備科舉考試。為應付考試,學生必須讀經史詩文,經典古籍必須熟讀至能背誦,在班上背誦時,學生必須背向老師而立,以免偷看敞開在老師桌子上的文章。肯發憤努力的學生則把歷史書上的文字整篇背過。背書時不僅僅注重文章的內容、知識,連文字措詞也不可忽略,因為作文章用的字彙就是從此學來的。用著名的詞語與典故而不明言其來源出處,飽學之士讀來,便有高雅不凡之樂。這是一種病好相投者的共用語言。讀者對作者之能寫此等文章,心懷敬佩,自己讀之而能瞭解,亦因此沾沾自喜。作者與讀者所獲得的快樂,是由觀念的暗示與觀念的聯想而來,此種暗示比明白真說更為有力動人,因為一語道破,暗示的魅力便渺不可得矣。

這種背誦記憶實在是艱難而費力的苦事。傳統的老方法則是要學生背一整本書,書未加標點,要學生予以標點,用以測驗學生是否徹底瞭解。最努力苦讀的學生竟會將經書和正史抄寫一遍。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