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孃,你把燭臺拿來,我要點支蠟燭。”
“有青油燈照明夠了,還要上燭?”
“你只管拿來,我自有道理!”
“你要遙祭雙親?那也等待身子骨好了,擇個忌日,要孝敬又何必心急於一時?”胖大嫂也覺得她命苦,罪過陰陽街出了這麼多的怪事都攤到她頭上去了,又有何處訴冤苦?怪不得懷念起爹孃來了,於是在中堂備了香燭,移到床前小圓桌上:“蠟燭已點亮,你想祈禱雙親也不必拘什麼形式,心誠足夠。”
“乾孃說的是,我記住了,還須你把大門關上。”
胖大嫂剛跨出房門,就聽到哎喲一聲,慌忙轉身,只見燭臺倒了,那支殘燭溶化在被上,春花雙手護住臉,大嫂扳開一看嚇了一跳,原來用燃燭捅自己的臉,已燙出佛豆大的燎泡:“啊呀!你這又是何苦自我毀容?”
“我這張臉害死了國雲,又害得姜家兄弟不和,難道還要留著它再去害人麼?還不如自我了斷,再去了這把青絲,把孽子生下送人,從此做尼姑去,以向雲夢君謝罪罷了!”
胖大嫂心一酸,流下同情的熱淚:“世上苦命的女人成千上萬,難道都是臉皮的罪過?你才這點點年紀,總有時來運轉的一天,別人不敢說,那景山雖然性情暴躁,人長得偉岸,又吃得起苦,將來支撐一份家業,還愁沒有好日子過?你千萬別做傻事了!”
“還說呢,那天我孃兒倆差點死在他的榔頭下,那景明也是口是心非的偽君子,只有湖北佬對我有真情,可他已經走了,我還能再去自討苦吃去嫁人麼?”
胖大嫂急忙從豬欄裡刮來些芒硝,用青油調了敷上:“這是極好的火燙藥,連用七天保管你復原如初,不留任何痕跡。”
“乾孃,當今世上最瞭解我,顧疼我的就是你了,你比生身娘還親呢……
“你別這麼說了。我同樣是喪夫無子,犯了七出,被世人視為洪水猛獸。在這個世道上還有我們活路麼?”說罷,悲傷不已,淚人對淚人,欲知春花的命運如何,請見下文。
第二十回 納萬福承澤男妖巫 祈消災許願陰司殿
那邊傳來的爆竹聲引起人們注意,姜順茶館剛好處於街口角尺形的彎頭,東北向火燒山一方的野景入目茶客,年輕些的紛紛離座,簇擁到門外小寡婦必經的路段。
“日子過得夠快的,雲夢君最後一次喝茶已過了四十九天,小寡婦不是上墳燒斷七了麼?”茶館主人姜順吸了口水煙,他的額角剃得高高的,同手捧的銅煙壺一樣光禿透亮,那支長辮子拖在寶藍衫後面,那雙皂靴踩在石子路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還保持著末代秀才的迂腐派頭。
“倒還這位紹賓的遺孀有情有義,聽說九頭鳥存在她手裡有二百兩銀子,剛好給他做堂功德,平常人有這種氣魄麼?”這是陰陽街唯一還在的廩生薑傑,儘管還未深秋,已經披上代表他身份的大風袍,鶴髮白眉,臉如滿月,捋著蔥根似的大鬍子,也在人前大發感慨。
“那天撞棺殉‘夫’,周眾無不動容,可惜那‘夫’不是紹賓,否則上表當今,當立貞烈碑坊請封可也!”
“做人不易,做寡婦更難,真可謂義薄雲天!”
……
隨著哭聲的漸近,小寡婦及陪伴女人們擁上街口,她白衣素裹,如輕雲拽月,儘管臉上燙痕初復,還是楚楚動人,所以引來眾多村民,以致路塞受阻,這主要是她的姿色被那些閒得發慌的人們評為陰陽街四大美人之一,再說她雖說農家婦女,卻有見識,對紹賓、國雲都做到有情有義,有禮有節,心胸坦蕩,做過的事敢於承擔,不像姜家兄弟做了虧心事還隱晦不露。
姜家人氣正旺,從樟勇手上開始,就像一條帆船乘風破浪地駛進開闊的水面,前景可觀,不想死了一位長工,雖不關姜家的責任,但人言可畏,姜順茶館早已謠傳,說九頭鳥的死,因起姜家兄弟搶奪了小寡婦,致使雲夢君氣極而輕生,有些嫉富妒能的唯恐姜家不倒,胡亂猜測,牽強附會,說景山景明仗勢霸道,聯手把湖北佬從東院床上拖出來,毒打了一頓,逼他讓出小寡婦,使得他痛失心上人而不得不以死抗爭云云。
這些無端蜚語到處流傳,鬨動了社會,塞滿了姜家耳朵,範氏是見過陣勢的巾幗,她當年都敢冒著滿門抄斬的風險站出來營救天國女將,收留侍王之後,見識自有與眾不同的地方?他對滿堂兒孫說:“謠言並不可怕,任何冤枉總有水落石出之時,可怕的孩子們都大了,生活不能夠檢點,鬧出出格的事來不是玩的!”眼下景山、景明都已到了成家的年齡,只要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