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祭祖不等於上家譜,上家譜要透過祠堂核准的,那是祠堂頭首們的事,關你屁事……”
玉林一直關注著兒子的一舉一動,到了這時,才把心放下來,同景芳一道回西院去。
吃太公飯人們都圍住在天井看分胙。都說祭過祖宗的三牲肉吃了能消災除病,長命百歲。
姜丁叫把切成碎塊熟肉堆放進托盤拿到中堂天井裡去,天井裡早鋪好門板,宗族男丁們都團團圍住看分肉。在多災之年,一般農家連糠菜都吃不飽,那有餘資買肉解饞?因此,那一盤盤冒著熱氣的大鍋肉格外誘人,小跟牢和那些穿著破爛的孩們見掉下幾片肉,就鑽到鋪板底下去爭奪,一旦抓到手,連沙帶土地往嘴裡塞,而姜丁則還要奪下來,就在衣襟上揩一揩,扔進肉堆,維護公眾的利益。
“桑葉!桑葉!”姜丁握著筷子敲著門板:“桑葉放到那兒去了?”
“就在你腳下篩籮裡咧,你瞎了不成?”黃鱔大頭上來提起篩籮,把桑葉一張張攤到門板上,堂分一百零八個男丁,姜丁按照肉快的大小肥瘦,夾到一百零八張桑葉裡,即是那塊肉大一點,也得隨手帶的菜刀切下一點丁兒,做到份份股肉塊數、份量、瘦肥大致相等。儘量做到眈眈眾目都無可挑剔為止。
那一缽一缽的酸菜豆腐都端走了,鬧哄哄的人們不拘場地,有的蹲地,有的倚檻,一家大小圍著菜缽手抓筷挾的撈吃起來,那一桶桶的糙紅米飯抬進中堂,立即圍著桶,用碗片去鏟,大搶起來,你推我擠,像群餓牢乞丐,有被擠倒的,摔得碗碎飯撒,人還沒爬起來,那地上的飯已抓到嘴裡狼吞虎嚥起來。
“分丁股肉羅!,排隊排隊!”姜丁用刀背敲著門板,人們自動排成長龍,有次序地一一領走份肉,小跟牢急忙打了一大碗飯,插進隊伍,輪到他時,便連桑葉一拖,把股份肉拖到板頭,蹲著大塊小塊地抓來就吃。兆佃已領了一股,又去拖一股,被姜丁一手按住:“怎的?你家一丁怎能享受二份?你多拿,別的就少,向誰要去?”
“人家五丁六股,我家也有養子方銀,為何不能拿兩股?”
“我是丁是丁、卯是卯,六親不認,憑簽發肉,管你兒份!你再要肉就拿丁籤來,沒有丁籤休想拿走股肉!”
“我吃太公肉,又不吃你茶博士的,你敢怎的?我偏要拿!”
“你敢?”
“不敢?我就不叫兆佃了!”他一伸手,姜丁就一刀斬過去。還好他抽手得快,不然那五指就會齊刷刷地離掌了。圍攏來的觀眾無不替他捏了把汗。見姜丁動了真,這位軟硬不吃的兆佃也居然怯場,見到周邊嘲笑的眼睛,惱羞成怒,忽見小跟牢扒著門板吃肉,一把奪碗摔了,小跟牢哇了一聲哭開了。他卻揚長而去:“我讓你吃,讓外姓人吃‘太公’還不如餵狗……”
人們只顧搶飯吃,那管得許多,就是有些私下議論,也是智者見智,仁者見仁,再說,吃太公飯麼,那年少得了爭吵,這是祖宗遺風,司空見怪,並無結繩記載的必要。
有頭面的人物雖然也來吃太公飯,但大都來應個景兒,把股份肉和酸湯豆腐端到家裡供奉祖宗後,多賞給下人享用。
吃了太公飯以後,股丁們領了饅頭,就留下看分股肉。這又是家譜上明文規定的,一般族內男女都能領到一雙饅首,這叫人頭饅首,又規定三十六歲以上為上壽,要髮長壽饅首和長壽肉。為鼓勵進取,又有讀書功名肉,這都家譜上定格。
舉族輩分最大年事最高遺老文正來了。他今年八十七歲,他戴風帽,披著大風袍,他教了一輩子四書五經,學生滿堂,德高望重。柱著竹節杖,由兒媳程瑜和孫女旦旦扶著進了堂前,原在案頭喝茶議事的巨頭們都齊刷刷站起來前去攙扶,把他安置在正堂那張無人敢坐的太師椅上。景明忙從姜丁手裡接過一碗茶奉上:“先生喝口茶,暖暖身子,身骨還硬朗?”
“還好,還好!”他那乾癟得像香橙似臉被寒風吹得涕淚縱橫,忙掏出手絹去擦:“不過,太公飯吃了今年,就沒下年了。”
“我們太祖姜太公活了一百二十歲,你老才八十七歲哩,還有三十三年壽緣!”景明附著他的耳朵說。
“按照道、佛教義,人可以按三生六道輪迴轉世,我能活到明年就能進到人道,仍轉世為人,值時當了小弟弟,你們這些當哥哥的可不許欺侮我呀!”老太爺笑得像個小孩,又問:“今年冬至壽肉都發過了?”
“都準備著哩,你不來誰敢發?”景明回著:“今年年成不好,生谷只收回一半,那田租還不及去年,才收了三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