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工夫,敵我雙方越來越近,辛興宗不用望遠鏡也看出來了,他急忙提醒:“大人,讓他們撤退吧。”
“不用撤——”對如何使用這支騎兵,時穿早有計較。如今既然方臘軍行動很詭異,那——“騎兵就留在兩翼休整,保持對方臘兩翼的壓迫。炮兵,準備好了嗎?”
凌飛小跑著進入炮兵陣地,立刻,銅哨響起,一支支小紅旗依次豎立,只聽炮長大聲彙報:“甲隊一號炮,裝填完畢;甲隊二號炮,裝填完畢;甲隊三號炮……甲隊六號炮,裝填完畢——甲隊炮組,全體裝填完畢。”
“乙隊一號炮,裝填完畢;乙隊二號炮,裝填完畢;乙隊三號炮……乙隊六號炮,裝填完畢——乙隊炮組,全體裝填完畢。”
“丙隊……丙隊炮組,全體裝填完畢。”
“丁隊……”
……
時穿盯著遠處敵軍看了看,這個時候,司鼓吹響軍號,讓兩翼騎兵稍退,號音剛落,時穿立刻下令:“測量員,立刻測距;炮兵統制,自主決定何時射擊。”
“測量員,馬上測距;炮兵統制自主決定何時射擊!”凌飛大聲重複著命令,隨即,手中的小紅旗舉起,並吹響了一聲悠長的哨音:“全體都有,準備炮擊。”
“火槍兵,開始裝填;長槍兵,進入陣地!”林沖緊跟著下令。
頓時,整個陣地的氣氛凝重起來。
這時,第三道壕溝還沒有挖好,長槍手整隊魚貫進入壕溝。許多長槍手緊張的手指關節失去血色,正在挖壕的民夫們事不關己,調侃說:“喲,你手裡的槍可要拿穩了,聖公的隊伍離這還遠著呢,三里路,等走到跟前至少需一個時辰,可我就在你眼前,你的槍掉下來,肯定是戳不上聖公的人,沒準能戳上我。”
“聖公!”是方臘的稱號,相當於宋代太后自稱的“聖人”。
這會兒輪到辛興宗滿頭黑線了,這是朝廷禁止的僭越稱呼,豈能隨便亂喊,他跳起來掄起鞭子,劈頭就罵:“賊囚,這樣的渾話也敢喊,找死呀?”
“罷了!”時穿平靜的阻止,這時候,測距員測出第一組資料,高聲喊道:“距離三里,三千一百米。”
“罷了!”時穿繼續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在一個多神教體系裡,百姓不管信不信某個神靈,但肯定是不敢得罪那個神的。方臘以邪教蠱惑人心,大家可能並不信他,但鐵定不敢得罪他背後的神。百姓無知,咱不能求全責備,再說——大戰在即,不要亂了陣腳。”
辛興宗收起鞭子,喝斥:“還不謝謝主薄大人!”
在民夫的感謝聲中,時穿溫和地說:“繼續挖,不要停。”
測距員繼續報著資料:“兩千九百米……兩千五百米……”
單調的報數聲反覆重複著,大家都在耐心等待敵軍靠近,辛興宗這時突然問:“江上那人……我是說:舟上那位姓金的漢子是死死活?你怎麼沒讓打撈的人注意打撈屍體?”
時穿看了一眼辛興宗,這個老兵,大約是感覺到周圍氣氛過於壓抑,所以找些閒話緩和氣氛,當然,這句閒話也是他關心的問題,這時候不問,大約以後時穿永遠不會說了。
“你也猜出那個謎了?”
辛興宗撇撇嘴:“有啥難的,‘大字南頭一點紅’,這不就是暗示用示型法嗎?咱家從小到大,元宵節唯一的娛樂就是猜謎,猜了幾十年,連這點水準都沒有?”
時穿嘆了口氣:“溪水並不深,那人活著,雖然落水時受了重傷,但依然在伴當的護持下游走了,我當時著急迎戰,沒顧上找他麻煩?”
活著?辛興宗一陣膽寒:“這,他如果告上去,說我們劫奪旅人……”
時穿冷笑起來:“他會告狀嗎?”
辛興宗想了想:“不會,當然不會了,要不然他不會易裝潛行……不對,一個女真人,生長在群山之中,我聽說哪裡的林子很大很密,附近的湖泊水很冷,所以女真人都是旱鴨子,他怎能在船隻傾覆瞬間,跳入水中,而後潛行遊走——在你面前逃走?”
“哈——你認為女真人沒有文化沒有文字,可他們懂得作詩,而且能做出一首謎語詩;你覺得女真人都是莽漢,可這人心計多麼深?你認為他們不精通陰謀,可這人易裝來到江南……現在,你還認為他們都是旱鴨子,不會游泳?”
辛興宗沉默下來,過了許久,他艱澀地說:“看來,聯金滅遼未必是件好事——我們對女真人絲毫不瞭解,卻把它們當做盟友。”
“我們對遼國又瞭解多少?”時穿淡